哎,這麼看來,真還是前世的樣子。彆說這樣不入流的罵聲,即使泰山崩於頂,他大概還是巍然不動吧。
長樂忽地心頭一軟,唇角邊的小酒渦裡漾出一抹笑來,他不動,那她就動吧。
長樂拿起放在車門角處的垂紗錐帽,一邊照著鑲在車廂罩壁上的銅鏡帶著,一邊問車廂外的留夏,“去問問,前麵大吵大叫的那人是誰?哪家門庭的?”
留夏應了聲,連忙小跑去前麵找侍衛。
她們家郡主真是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以前像這樣的事情,哪會來管,就怕失了身
份呢。
她也不敢多說一句,想想被丟在柳公子外宅的裁春,她隻覺得後脊背發涼。當初柳公子來勾搭她的時候,她幸好忍住了。
長樂擺弄好垂紗錐帽,留夏那邊也打聽清楚了。
“回稟郡主,堵著路口罵人的那方是永林伯府的三公子歐子嘉。”
長樂忍不住呲笑,真是天涯何處無冤家,冤家哪裡都相逢。
竟又是個老熟人!前輩子也或多或少坑過她,不過,卻是個沒腦子的,被人利用罷了。
歐子嘉不是仗著永林伯府在李榮享麵前裝牛x嗎?好,很好,論裝,誰不會啊!
她江長樂也試試這權爵特權,彆像上輩子似的,留著留著就過期了,一點用都沒有了。
歐子嘉是永林伯歐正華四十歲的老來子,自小寵著就寵出些跋扈來,是上京貴族圈裡有名的紈絝,招貓逗狗,什麼事都惹,一年被他老爹掄圓棍子追著滿府打的情況占半年。可就這樣,也沒改了他的性子。
今天,歐子嘉約了同濟伯家的小兒子趙儀,要去胭脂胡筒一家新開的茶粉樓。說是茶粉樓,不過是字麵叫著好聽些,就是一家暗門子。
這家暗門子有個清倌今天晚上尋價,歐子嘉之前便是看中了,今晚勢在必得,急色心起,想著早去占個好位子,沒想走到這路口遇到了同樣從這路口過的李榮享。兩家馬車便堵到了一處。
根據《大印律》卷六《路律》裡,有文規定:雙向馬車遇同路口,路窄不得行,彎路讓直路。
歐子嘉和李榮享遇到的情況就是歐子嘉從左向而來,要往東轉,李榮享東向而來,直過路口,正常是歐子嘉的馬車要給李榮享讓路,但是歐子嘉這個小霸王,什麼時候給彆人讓過路,率馬就撞了上去,這才有了此時的衝突。
李榮享其人,哪怕他自己的性格作風都十分低調,卻也掩蓋不住其在大印國上京城內響當當的名頭。
提起‘玉公子’三個字,在上京八卦圈頭條榜裡,排名僅次於蕭華長公主的。
李榮享是上京最大的樂藝坊‘驚鴻館’的館主,據聞其琴、簫、棋、畫都乃絕色,為上京權貴所追捧,更有甚者,為得見他一麵擲投千金。
即便這麼一個名人,在歐子嘉的眼裡,也是半文不值的,就像他罵的那般,“不過一個伶人,賤籍裡的破爛貨,也敢攔小爺我的路,尊不讓卑不知道嗎?”
歐子嘉這話音剛落,正趕巧長樂帶著垂紗錐帽緩緩走至,長樂接著他的話說道:“是嗎?歐公子的話,倒是提點了本郡主,本郡主見到永林伯家的馬車,原還想給歐公子讓讓路呢,本郡主是十分敬重永林伯他老人家的,但是,既然歐公子說尊不讓卑,本郡主也就不好提讓了,那就請歐公子退後吧,趕巧本郡主也要從這裡過。”
長樂隔著那層月白色的攏紗,站在兩方中間,淡笑著望向氣焰囂張的歐子嘉,仿佛前世歐子嘉這樣望著她一般。
佛說有因果,就是這麼尋因有果的。
前世,在弱水館,歐子嘉對她不敬,夥同秦珊的表妹阮應蓮來欺侮她,就彆怪這一世,她半分麵子不會留給歐子嘉,更何況歐子嘉還對李榮享不敬。
哎,都說虎父無犬子,可憐永林伯一世英明,就敗在他這個小兒子手裡了。
從來都是彆人讓他,歐子嘉還是鮮有被誰這般嗆著走的,他哪裡肯服,嚷道:“今兒他娘的是什麼日子,先一個破爛貨,這又出個狗拿耗子的,你他娘的是誰?”敢下他的臉,活膩歪了。不知道他是京城一霸嗎?
歐子嘉一向是鼻孔朝天,哪怕長樂用了‘本郡主’三個字,他也沒太當回事。
大印國立朝幾代了,這上京腳下,什麼郡主縣主的多了去了。他要是哪個聽來,都怕一怕,他也不用出來混了。
雖說他家永林伯府論爵位可能差那麼一點兒,但現任永林伯歐正華卻是當朝一品的大員,身居刑部尚書。就是一般的親王、國公相見,也要給三分薄麵。仗著老子爹,他這不就膨脹起來了嗎?
“嗬嗬……”
長樂低聲笑了出來,覺得今天這事有意思了,兩輩子,她還是第一次被誰問候‘娘’呢!
“我的娘是蕭華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