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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上,已是晌午時分,剛要補個懶覺,張庸帶著戶部的兩名書吏就趕了過來。
一進得殿廳,張庸迫不及待地打開賬冊,神情嚴肅地念道:“稟殿下,趙家隆裕糧行,各地分號共一百三十二處,存糧六百八十四萬石,各處房產地契若乾,現銀八千四百二十六萬兩。”
“錢家泰豐糧行,各地分號共一百四十六處,存糧六千二百三十萬石,地契房契若乾,現銀六千二百三十萬兩。”
“孫家廣茂糧行,各地分號共八十三處,存糧五千一百六十萬石,房契一十六處,現銀一千二百八十萬兩。”
“那李家呢?”
勇康眉頭一挑,望向張庸。
“李家,李家四通糧行,下官還未入庫,依下官看,李子魚既然被殿下所用,李家這一塊,暫且擱著,以備殿下調撥之需!”
張庸也世故起來,特意把李家這塊,留給了永康自己處理。
“入庫!”
永康擺擺手,又道:“所抄之物,皆是國庫所有,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扣留,若有貪墨跡象,大昌法典伺候!”
“是下官考慮不周,下官這就去辦理庫冊。”
張庸額頭見汗,趕忙帶著兩名書吏離去。
稿了這麼大的動靜,砍了好幾十人的腦袋,抄了能讓國庫豐盈的銀子,扣了一億多石的調運糧食,已經是滿城風雨,私自扣留李家一份,難道盯著這事的那些眼睛們,就不會視而不見?
永康才沒那麼傻。
說不定,皇帝老子早已知曉今天的這些事了,隻是在等有人正式奏上來而已。
看來,明日朝會,免不了又是一場凶險。
殺了那麼多人,還砍了一個朝廷二品大員周良雲的腦袋,又是抄家又是貶為奴籍。
反正,總有一壺準備好了讓永康喝的。
……
輔國大臣李嵩府邸,天還沒黑,就早早閉了府門。
書房內,夏士誠一臉焦灼,時不時看向低頭喝茶的李嵩。
“輔國你看,九皇子瘋了,今天連著濫殺無辜,幾十人就這樣被他砍了腦袋,如此惡行,置我大昌律法何在?再是皇子,也不能隨便砍人腦袋吧!”
李嵩輕搖著頭,吹著茶湯上麵的浮沫,待喝過三口後,這才放下茶盞,抬起頭來緩緩說道:“砍人腦袋?你是說九皇子砍人腦袋?”
“九皇子今天帶著侍衛,先砍了趙家二十餘口,又抄了家產,就連路過錢家時,上門喝了杯茶的大理寺丞也給砍了,這周良雲可是朝官啊!沒經刑部判決,就是皇子也沒這個權力啊!”
夏士誠痛心疾首,鼻涕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倒是輔國大臣李嵩不急不慢,淡淡說道:“兄台,稍安勿躁,你不想想,今天砍人的都是何人?”
“不就是九皇子帶的錦衣衛嗎?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喪心病狂!”
夏士誠一臉慍怒,就差在地上轉圈了。
李嵩望了一眼坐臥不安的夏士誠,淡然說道:“一個皇子,哪能調得聖上身邊的親衛?要知道,這大內錦衣衛,那可不是一個皇子就能調動得了的啊!”
“這有何難?九皇子現在府上的侍衛公羊毅,曾經在大內擔任侍衛長,調一撥錦衣衛還不簡單?”
夏士誠的眼裡,就差噴出火來。
李嵩搖搖頭,又道:“你當那公羊毅長了九個腦袋不成?”
“啊……”
夏士誠一驚,被李嵩這樣一點撥,他霎時就明白了過來,喃喃道:“難道是聖上……”
李嵩沒有搭話,繼續端起茶盞,吹著浮在上麵的沫子。
“輔國,哪這下,九皇子手裡有的是糧草,而且被入庫上那些銀兩,數額更巨,恐怕這……”
夏士誠一臉焦急,巴巴地望向李嵩。
李嵩慢悠悠喝過兩口茶湯,這又說道:“戶部欠各部開支已有半年之久,老夫曾記得,光是工部那一塊,拖欠河工清淤、築堤、修建渡槽等銀兩近兩千餘萬兩之多,還有拖欠地方官的餉銀三千多萬兩,吏部尚書都差點給老夫跪了,兄台,就那些抄家得來的銀子,恐怕……”
夏士誠聞言,一時間茅塞頓開,躬身拱手,向李嵩深深一禮,道:“還是輔國了得,老朽這就去安排……”
說罷,夏士誠轉身就出了李嵩書房。
“兄台,走後門!”
望著剛要跨出書房門的夏士誠背影,李嵩突然又是一句。
“輔國放心,老朽心中有數。”
待夏士誠被下人從後門送走,李嵩把剛才喝過的茶盞,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然後破口大罵道:“一群混賬,豬腦子,人家請茶,明擺著就是為了借幾顆糧食,給他就是了,硬逞哪門子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