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腦子裡其實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獸醫曾經說過,但凡有毒的藥丸,接觸了人的皮膚基本上是會有些不一樣的反應,比如會產生一些微弱的麻痹和刺痛。
比如巴戟丸,用手指捏住它,稍微一會兒的時間就會產生輕微的刺痛感,那種感覺非常微弱,甚至不留意都很可能會忽略,但這是比較實用的辨認藥丸是否有毒的辦法。
而獸醫當年之所以願意跟他講這些,那就是因為張誌文是識字的,如果張誌文不識字,獸醫根本沒興趣跟他提這些東西,所以當年張誌文的父母給他讀點書還是有很大的用處。
不過表麵上,張誌文還是非常緊張的樣子,一頭冷汗早就打濕了頭發,他伸出的手也是有些發抖,這也不全是裝的,他內心確實是非常害怕的。
他並沒有嘗試過這種方法是否可行,而生死當頭,他再如何心誌堅定也不過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而已。
如此,他伸出手捏住了一粒藥丸,他沒有鬆手,就這麼捏著,甚至還暗中揉了幾下,讓藥丸跟手指皮膚儘可能的多接觸。
隨後,他就這麼捏著藥丸沒動,死死的盯著藥丸,給人看起來他好像是要吞服這粒藥丸,實際上他是等待藥效發作。
很快的,一陣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弱的麻痹感傳來,張誌文心裡一突,差點拿不住這粒藥丸,但很快,他內心狂喜。
這法子果然有用!
不過他表麵上不露聲色,隨後他將手裡的藥丸放回了桌子,順帶還搓了搓手指,將上麵沾到的一點點藥丸粉末給搓掉,這才又拿起另外一粒。
拿起後,還是跟前麵一樣的法子,張誌文等待了一會兒,很快,手指上傳來輕微的刺痛感,他便又將藥丸放了回去。
這一來一回的,給人感覺就是張誌文怕死至極,非常猶豫不定,那些少年明顯是覺得張誌文愚蠢至極,這藥丸選來選去有什麼用?反正又辨認不出,還不如碰運氣抓一粒塞進嘴裡就算了,反正生死有命!
可青衫年輕人卻微微皺起眉頭,反而沒有催促張誌文,任憑他挑選。
隨後,張誌文就繼續挑選,一粒一粒藥丸經過他的甄選,終於拿到了一粒沒有任何反應的藥丸。
看到他拿的那一粒藥丸,青衫年輕人終於微微有些動容。
很顯然,青衫年輕人是知道這藥丸是有沒有毒的,張誌文手中這粒藥丸確實是無毒的。
“你認得這藥丸?”
他忍不住問道。
張誌文表麵還是沒什麼聲色,可心裡卻瞬間緊張起來,難不成被青衫年輕人看破他的手腳?
但應該不至於,他什麼都沒做,也確實不知道手中的藥丸是什麼藥丸,甚至他現在也不確定這藥丸有沒有毒。
有毒的,他是可以辨認,可沒有反應似乎也不代表就是沒毒的,畢竟他對藥丸懂的東西實在非常有限。
可因為青衫年輕人問他這句話,他幾乎可以肯定這藥丸是無毒的,如果有毒的,對方根本不需要問他這句話。
當然,張誌文內心的喜悅並沒有任何外在的表露,他隻是茫然的搖搖頭:“我不認得。”
青衫年輕人不由露出一絲失望,很快又恢複冷漠的神態:“那你快些,彆磨磨唧唧了。”
張誌文自然不會隨對方的話去做,他自然要磨磨唧唧一下,所以他又假裝猶豫著將手中這粒藥丸要放回桌麵,可半途又收了回來,然後磨磨唧唧的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眼看著青衫年輕人都快忍耐不住的時候,他才不情不願的將這粒藥丸吞服了下去。
青衫年輕人似乎也沒什麼耐心,他擺擺手:“這粒藥丸無毒的,你現在已經是本堂打雜的下人了,你可以選擇去掌櫃那邊報道,也可以繼續下去。”
他原本還以為張誌文是不太一樣的少年,可現在看起來,他甚至還不如之前那幾個少年,尤其那個死去的少年,多少人家還像條漢子。
聽到這話,張誌文露出一個驚喜萬分的表情,當然,他內心是驚喜的,儘管他猜測到這粒藥丸無毒,可畢竟是猜測,對方給了他明確的答案,必然是假不了。
那他可就算保住了性命!
可一半也是裝的,如果不是表現的很驚喜的樣子,誰都會懷疑,畢竟一個死裡逃生的人,應該就是驚喜萬分的樣子。
他非常清楚,給人輕蔑小看,其實那才是最安全的生存之道,彆人就根本不會惦記什麼,因此,他又有些唯唯諾諾的問道:“那我如果再吞服一粒,然後即便中毒了,藥堂也是會救我,而我是不是就可以成為了藥堂的弟子?”
“不錯。”
青衫年輕人眼中露出一絲鄙夷,但還是點點頭回道。
他眼中,張誌文這種人能進藥堂,簡直就是一種笑話,但既然幫規如此,他也無可奈何。
不過接下來卻倒是讓青衫年輕人有些意外,因為張誌文並沒有很快選一粒藥丸服下,反而又磨磨唧唧起來。
可在張誌文看來,自己的小命豈能讓彆人掌控?如果是有毒的藥丸服下,即便藥堂會出手相救,但萬一出了事呢?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挑選一粒沒有毒的藥丸豈不是更穩妥?
見他膽小且愚蠢到如此程度,青衫年輕人那鄙夷之色就愈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