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形頓時僵住,他聽清了柳姒的話。
她在求他殺了她。
柳姒望進那人的眼中,她在期盼他的回應。
聖人欽賜她杖刑,要她被折磨致死,那她就不能被一劍殺死,隻能被杖打而死。
她若自戕,公主府的人皆會喪命,她做不到,也不能做。
彆人或許沒有能力給她個痛快,可眼前的這個人有。
男人沒有同意亦沒有拒絕,而是一言不發地瞧著她的臉頰。
他緩緩伸出手,輕觸上她的臉,力道輕得讓柳姒幾乎感覺不到。
動作很輕,卻也很快。眨眼之間他就收回了手,隻是指尖上帶著不明的水痕。
那是什麼?柳姒亦是疑惑了起來。
她抬手觸上自己的臉頰,透明的水漬落上她血痂斑駁的指間。
原來是淚。
不過她流淚與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人的答案。
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見男人站起身,垂頭緊盯著自己的足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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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沒什麼情緒的臉上此刻儘是厭惡。
他皺眉不知是看著柳姒,還是看著自己足上的那雙官靴,淡淡地吐出一個字。
“臟。”
而後柳姒就清清楚楚地看見,他將那雙沾染著柳姒血汙的靴子脫下棄在原地,僅著一雙錦襪踩在雪地上,轉身而去。
——
今生
-
永康二十四年,四月初五。
夜幕已至。
上京城街道上一人騎快馬狂奔,絲毫不顧行人,可見事態緊急。
謝府大門被人敲開,奴仆疾行至書房,跪伏在地,語氣焦急,“阿郎,大郎君於郊外失蹤了!”
“嘭!”書桌傳來巨響,謝運拍案而起,繞過書桌走到奴仆前,怒問道:“怎麼回事!”
“晌午後大郎君出城接娘子回府,誰知半路突遇刺客,為保郎君安全,謝七與郎君分行,事後於郊外遍尋直至此時,不見郎君蹤跡。”
“奴為以防萬一,不敢大肆宣揚,隻得回來稟報阿郎。”
說完,門口傳來動靜,是謝運的弟弟謝迅,應是收到消息匆匆趕來。
“阿兄,聽聞竹君失蹤了,可是真的?”
見謝運點頭,謝迅對跪在地上的奴仆斥道:“跪在這兒做甚?還不快派人去找?”
奴仆起身欲走,被謝運叫住,聲音凝重。
“若有人問起,你隻說有賊子傷了郎君,驚了娘子,搜尋的也隻是賊人,失蹤一事全都給我把嘴巴閉嚴了,明白嗎?”
“喏。”
奴仆退下,謝迅不解謝運為何封鎖消息,上前問道。
“阿兄,為何要隱瞞竹君失蹤的消息?”
謝運擰眉歎道:“此次尚不知是何人派的刺客前去,消息若是傳開,有心之人必定會大做文章,無論怎樣,於謝氏並無好處。”
說罷謝運麵色不虞,似是不滿。
“宮中有人傳信,說淑妃欲對皇後不利,你身為她阿父,也應好好點點她才是,如今陛下雖重謝氏,但也莫要多生事端,以免再現當年之禍。”
淑妃謝晗是謝迅之女。
謝氏祖先隨玄帝建立大齊,子弟受封無數,至今榮耀不衰已有數百年,其門客遍天下。
然樹大招風,當年先帝力排眾議開科舉,鼓勵更多的人讀書做官,以此來培養自己的勢力,削弱以謝氏為首的世家。
連那時與謝家交好的太子都被先帝廢黜,可見先帝決心。
不過屹立百年不倒的世家又怎是先帝能連根拔起的。
幸虧謝家孤注一擲,支持了當年還是廢太子的當今聖人為帝,才有了如今的謝家。
不然憑著那時情景,謝氏便是不倒也會元氣大傷。
見弟弟被訓後模樣不快,謝運拍了拍謝迅肩膀,“罷了,夜已深,阿弟早些歇息吧。”
轉身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