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還在繼續,“此花根莖可入藥,味甘,有補氣養陰,健脾益腎之效。”
說完,女子解下素紗朝柳姒行禮,“娘子端午安康。”
柳姒亦行禮回道:“端午安康。”
她稱讚,“娘子博識,我家中排行第六,名喚六娘,不知娘子如何稱呼?”
女子聞言,麵上顯出兩抹紅暈,急忙羞澀解釋,“奴擔不得‘博識’二字,隻是先父生前常用此藥,是以知曉一二。奴名喚張輕羽,娘子喚我羽娘便好。”
看著她空無一人的身後,柳姒問:“張娘子外出怎得不帶女侍?”
因瞧張輕羽衣著布料不像平常人家,是以她有此一問。
“我方才與女婢走散了。”張輕羽停頓了下又道,“我鮮少出門,不太曉得回去的路。”
柳姒笑著指了指她身旁一言不發的平意,“無妨,你家住何處?我二人可送你回去。”
“仙樂樓。”
此話一出,柳姒麵色無常;平意卻是臉色有些怪異。
隻因仙樂樓乃是上京城中有名的風月場所,曾有貴人一夜之間花千金隻為見妙舞娘子曼妙舞姿。
柳姒並未因張輕羽乃歡場女子便輕視她,恰恰相反,兩人十分投緣,一見如故,路上相談甚歡。
到了仙樂樓前時,二人仍覺意猶未儘。
張輕羽為表感謝,將新做好的香囊贈與柳姒,“裡麵有雄黃,朱砂,白芷,蘇合香等,掛在帳上可化濁驅瘟。小小心意便當答謝,切莫嫌棄。”
柳姒欣然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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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上,下人早已煮好了蘭湯,等著柳姒回來沐浴洗去身上的邪氣,據說這日采的草藥熬製的蘭湯可治百病。
此為端午的“沐蘭湯”。
沐浴好後柳姒將香囊係在床角,聞著裡麵散出的香味兒,心中不由得歡喜。
實難遇到一個與她興趣相投,合她胃口之人。
是她之幸。
她踩著晚膳的點兒踏進謝晏屋中,今日謝晏的飯桌上有酒,是柳姒特地吩咐上的雄黃酒。
用膳前,如同變戲法般,柳姒變出個五色繩係在謝晏的左手腕上,她又抬起自己的右手比在他的手旁。
一大一小的手腕上,都係上了一根五色繩。
而後她滿意地點點頭。
看著腕上的五色繩,謝晏低聲問她,“我已不是孩童,你給我係上這個作甚?”
“自是佑我竹君安康。”
說完柳姒又拿起雄黃粉,倒上點兒酒混勻,用筷子蘸了雄黃,在謝晏額上寫了個“王”字。
寫完她看著自己的傑作,哈哈大笑。
五色繩和麵上畫雄黃都是她與孩童鬥草時發現的,她見兒童們手腳腕上皆係有“青、紅、白、黑、黃”五色絲線編成的五色繩;額麵,耳垂上皆畫上雄黃。
於是路過賣彩線的鋪子時她便買了三份繩線,給謝晏、平意和她自己都親手編了一根。
被柳姒戲弄,謝晏不甚在意,這些無傷大雅的小事,他隻由得她去,不加阻止。
笑著笑著,柳姒卻看著謝晏,問道:“竹君,我可以親你嗎?”
此話一出,謝晏愣住,不等他反應,柳姒已經近身親了上去。
隻是不是親的嘴唇,而是臉頰。
動作輕柔,珍而重之,不含一點兒欲念。似有一瞬間的錯覺,謝晏險些以為柳姒真的愛重於他。
心裡像是被人灌進了熱流,驀然收緊,他竟有些呼吸困難。
“竹君,端午安康。”麵前人柔和的聲音闖進他的耳中。
他不敢再想,端起杯中的雄黃酒一飲而儘,苦澀辛辣的味道滑過喉嚨。
藏在衣袖下的手掌漸漸收緊,他強迫著自己慢慢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