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令人振聾發聵,謝晏渾身一震腳步停在原地。
見他沒有再固執地朝前走,柳姒上前將他扶住,她能看得出他如今不過是在強撐罷了。
這次謝晏沒有再推開她,而是沉默著被她扶到一個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柳姒蹲下撩開他的下袍。
“你做什麼!”謝晏伸手抓住她伸向他褲腿的手。
“自然是幫你看傷口。”柳姒將手從他手中抽出,拍了拍他的小腿,“彆動。”
“撕拉——”一聲褲腿被撕開,露出猙獰可怖的傷口,一道一掌長的傷口映入眼簾,深可見骨,又因為被水泡了些時候,這傷口周圍的血肉發白。
柳姒臉色凝重,觸了觸傷口周圍的肌膚,隱隱有些發燙。
“如果不快些處理,這傷口會生膿,你帶外傷藥了嗎?”
謝晏搖頭。
柳姒歎了口氣,她起身,“罷了,你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回。”
說完朝不遠處的水邊走去,謝晏卻兀地抓住她的手,“你去哪兒?”
她指了指水邊,“我記得有一種可治外傷的草藥常生於水邊,你的傷必須敷藥,我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柳姒之前和鬼道子學了一些基本的藥理知識,會辨彆一些常見的草藥,但這大冬天的她也隻能碰碰運氣。
謝晏聽罷,緩緩鬆開她的手。
柳姒見他神情落寞,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遍,“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回來,知道嗎?”
見謝晏不回她,她又問了一遍,“知道了嗎?”
“嗯。”謝晏垂眸低低應了一聲。
他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銀白的天漸漸變得灰白,天開始下起小雪。
柳姒手中拿著幾株矮小的草植從水邊緩緩而至,懷裡還捧了幾個雪桃。
她停在水邊將那幾個雪桃洗乾淨後才走到謝晏麵前,擦了擦額上的汗,將雪桃遞了一個給他,“餓了吧,我隻找到這個,勉強可以果腹。”
謝晏坐在大石上仰頭望著她。
她發髻淩亂,幾綹碎發垂在頰邊;裙擺更是臟得不堪入目,有好幾處還破了幾個大洞。可她卻不自知,拿著雪桃認真地看著他,眼中好似就隻剩他一人。
胸膛中那股窒息感又湧上心頭,謝晏闔了闔目,抬手接過那顆雪桃緊緊握在掌中,視線落在她手中的那幾棵草上。
“這是什麼?”
“辣蓼草,我隻找到這兩棵,雖沒有透骨草那般有效,但聊勝於無。”
柳姒將手中草藥碾碎敷在他傷口處,又撕了塊乾淨的衣布替他將傷口仔細包上。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他突然很想問她一句:為什麼又要救他?
可他不是傻子,不會再問這種愚蠢的問題自取其辱了。他隻是看著她,心裡像被人掏空了一樣,空落落的。
眼看雪越下越大,柳姒扶著他找了個山洞休息。
看著漸漸變暗的天,謝晏突然說出一句,“天快黑了……”
柳姒坐在他身旁也抬頭看著天,“是啊,我們的火折子都被水浸濕了,天黑了也生不了火。”
謝晏的聲音微微凝滯,越來越小,恍若在自言自語。
“天黑了,就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