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要投靠小主,就不敢有所欺瞞,於呂娘子而言,奴婢並不是忠仆,因為那天晚上……”
“奴婢一為求醫,另則,也隱隱期待能否邂逅陛下!”
“奴婢無意中發現,陛下那幾日夜間似乎總來此處徘徊……奴婢揣測陛下行蹤,是死罪,但憑小主處置。”
她放下風燈,叩首匍匐在地。
說出這樣的話,等於將自己底牌交了出去,生死捏在對方手中。
可緋晚從第一晚相見給她的驚豔感覺,以及最近飛快的躥升和特殊恩寵,尤其是剛才見麵之後,身上那股平靜而強大的氣場……
都讓她鋌而走險,願意賭這一把。
“昭小主,那天見到您之前,奴婢還心懷僥幸,但一見您,就知道自己什麼奢望都不該有。”
“與您的美貌和氣度相比,奴婢這點姿色像塵埃一樣微不足道,以後也不敢再有妄念。”
“隻求您能收留奴婢,將奴婢從冷宮拔出來,奴婢一定給您當牛做馬,您讓奴婢當底層雜役、乃至刷恭桶都可以!”
芷書把自己完全交出去,等緋晚做決定。
她屏息斂氣,靜靜等待。
其實心跳已經快得要喘不過氣來。
但愣是讓自己呼吸未亂,恭敬匍匐。
風聲穿過樹梢,沙沙作響。
沒有月亮的天空像濃黑的墨一樣,叫人憋悶。那盞明滅的風燈,好似荒野裡令人不安的磷火。
芷書覺得時間好長,好慢。
良久,才終於聽到緋晚的回應。
“其實,你不必這樣坦白。我也不是來找你當婢子的。”
緋晚輕柔的聲音滿是親近之意,還伸手握住她肘彎,將她扶起。
但芷書的心卻像此刻夜風一樣飄忽不定。
“小主的意思……?”
“你有承寵之心,正合我意。我今夜,是來找盟友的。”
緋晚提燈,拉著芷書慢慢離開廢舊佛堂,往宮苑深深之處走去。
“深宮之大,我們底下人的生存餘地,卻那麼狹小,小得讓人喘不過氣似的。”緋晚一邊走,一邊笑著聊天,“就像水裡的魚,若是水裡憋得慌了,總想伸嘴到水麵透口氣。”
“我這口氣,算是透出來一點了。但上頭都是貴女名媛,我實在怕得慌。就想找個同類,和我做做伴。”
她側頭去看冷宮婢女,語氣多了幾分嚴肅認真:
“告訴我,你想做我的同伴麼?你,敢麼?”
芷書一直狂跳的心,在並肩的行走中,在緋晚這番充滿誘惑力的傾訴中,竟慢慢鎮定下來。
她站定,眸中多了幾分異彩。
“小主說的可是真心話?”
“我漏夜周折見你,難道哄你玩麼。”
芷書失笑:“奴婢確實沒什麼值得小主哄的。”
一個炙手可熱的新寵宮妃,一個冷宮掙紮在生死邊緣的底層婢女,人家何苦大費周章地誆她。
即便是哄了她去做替死鬼、替罪羊,那也值得賭一賭。
她自忖未必沒有俘獲聖心的本事。
“那,隻要小主敢,奴婢就敢。”
芷書堅定地說。
“娘娘,您這是做什麼?!”
緋晚和芷書交談的時候,春熙宮觀瀾院的大門,繼白天之後,再一次被人砸開。
又是春貴妃虞聽錦。
帶著一夥宮人,衝了進來。
比白天人手還多。
伺候緋晚的夏荷從睡夢中被驚醒,披衣匆忙出來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虞聽錦命人封鎖緋晚住的房間。
“本宮接到稟報,說昭才人暗中使用巫蠱之術,穢亂宮闈!本宮已經告訴了皇後娘娘!”
“在娘娘到場之前,誰也不許進屋銷毀證據!”
“不然,就和使用巫蠱的昭才人一樣,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