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鬆再次愣住,這個他是真沒想到。
“那時候帶我們來首爾的人,就是我家的老大人,”趙成浩接著說道,“其實,我對他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不過,即便這麼多年過去,我卻依舊還記得他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他將一隻胳膊舉到安如鬆麵前,搖晃著說道:“他右邊的整個胳膊,都被人家砍掉了,渾身上下都是血。”
“就在我送你的那處宅子裡,他是活生生流血流死的,”趙成浩將手裡的煙頭丟出窗外,隨手又點上一支,“我記得他跟景勝哥說的最後一句話......”
語氣頓了頓,他才最後說道:“不能再給彆人賣命了。”
聽了這句話,將自己藏在黑暗中的安如鬆撇了撇嘴。
僅從最後這一句話上看,就知道趙成浩家的老大人,即便是到死都沒有活明白,他的遺言對趙成浩兄弟兩,毫無教育意義,甚至隻會讓他們走上岔路。
不給彆人賣命?這世上真的有什麼人能夠不給彆人賣命嗎?這話說的簡直不知所謂!
歸根結底,那位老大人的失敗之處,就在於他為之賣命的人,地位不夠高,能量不夠大。同時呢,為他賣命的人,也不夠多,不夠強大。
不過,雖然對這番話極度不屑,但安如鬆也沒有傻到出言反駁的地步,像是這種時候,趙成浩需要的是個聽眾,而不是個人生導師。
“這句話我牢牢記著,並且在這些年裡,我也一直在朝這個方向努力,”趙成浩顯然不可能猜到安如鬆的心思,他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但是我現在才發現,我的努力似乎沒有任何作用,我就像是處在一個密不透風的漁網裡,不管怎麼掙紮,都掙紮不出去。”
安如鬆很想說:你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你跟柳太和不對付,你不希望在他麵前低頭。否則的話,你最應該反抗的人,其實是沈泰安,是你口中那個老不死的。
“你知道嗎,今天晚上泰安叔特意警告了我,”趙成浩很快就提到了沈泰安,難得的是,他今晚竟然罕見的將沈泰安稱呼為“泰安叔”,“他說將花牌網站交給柳太和運營,是所有人的決定,不管是誰,但凡想要從中作梗,都得死!”
安如鬆蹙了蹙眉,他覺得沈泰安這不是在警告趙成浩,而是希望通過趙成浩之口來警告自己。
好吧,或許是他自己多心了,但多疑總比後知後覺要來的穩妥些。
另外,趙成浩這番話也透露出一個信息,那就是柳太和這些人的背後,的確存在著一個規模頗大的利益群體,在這個群體中,沈泰安沒有話語權,而趙成浩則隻能算是不入流的打手。
當然,對於這個信息,安如鬆其實早就有所揣測了,如今不過是側麵證明了他的這個揣測罷了。
一隻手搭在趙成浩的肩膀上,安如鬆說道:“成浩哥,我早就說過了,你不要總盯著柳太和,總想著與他作對。你也不要覺得這個花牌網站被人家拿走,咱們就像是吃了多大虧一樣。咱們得現實一點,不是嗎?”
“可我就是不甘心!”趙成浩有些惱火的說道。
“甘心不甘心的,能對現狀有所改變嗎?”安如鬆坐直身子,攤攤手,說道,“你不甘心,你憤憤不平,你懊惱生氣,有用嗎?能對柳太和造成任何影響嗎?”
趙成浩不吭聲,他當然明白安如鬆的意思,但問題是,他心裡那根刺就是拔不掉。
“所以,成浩哥,不要在咱們改變不了的現實上費力氣,”安如鬆扳住對方的肩膀,用力晃了晃,說道,“多往前看,多考慮咱們能做的,能改變的那些事。你得明白,你越是盯著柳太和不放,他也越會盯著你。你盯著他,他無所謂,可他若盯著你,你就免不了要吃虧。”
在對方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他最後說了一句:“相信我,我說的不會錯的。”
安如鬆自認不會看錯柳太和那種人的秉性,那家夥就是個打小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有沒有本事看不出來,但自視甚高是絕對的。
這樣的人,看似寬宏和藹,實則心眼小的很,他習慣主導一切了,也習慣彆人對他言聽計從了,但凡是那些身份地位不如他的人,在他眼裡,都應該對他服服帖帖的才行。
像趙成浩這樣,在他麵前七不平、八不忿的,他鐵定會找各種機會打壓,直到對方在他麵前低頭服軟為止。
在安如鬆看來,趙成浩的做法就是不識時務,這倒不是他軟慫,而是他現實,在彆人沒有觸碰到他核心利益的時候,他不認為自己有必要跟對方鬥起來沒完,更何況,還是明知鬥不贏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