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剛才跳進冰冷的河水中,實在受不了,才又往回遊的。
我當時著急,也沒想這麼多,把他綁上就離開了。這會兒,那一身濕漉漉的衣服,已經結成薄薄一層冰殼子,“掛甲”了。
他臉色慘白,連嘴唇都白了,眉毛上都是晶瑩剔透的冰花,這是凍硬了。
我蹲下來,使勁拍了拍他的臉,大喊:“兄弟,還活著不?”
他哼了一聲,鼻孔冒出一點熱氣。
還活著,但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這時,三鏢和李半拉子也跑了過來,一看這情況,都急了。
我趕緊割斷繩子,讓李半拉子幫忙,抬著這個已經凍硬的家夥,趕緊往屋裡跑。
錢麻子站在後門,見我倆抱著一個保持坐姿的家夥,瞪大眼睛喊:“這兔崽子挺倔啊,半拉子抽他——哎喲,這咋都掛甲了?”
三鏢大喊:“老羅、水月,快去燒熱水!老錢,我記得食堂有個大木盆,拖過來!”
錢麻子一聽,連連答應,扭頭就往裡麵跑。
三鏢走在前麵,囑咐我們小心腳下的屍體,然後打開了我們睡覺那個屋的門。
小心翼翼把這個家夥抬進去,放在炕上,我想把他的衣服都脫掉,但冰殼子還沒化,硬邦邦的,扣子都解不開。
錢麻子拖著一個大木盆進來了,嘴裡念叨著:“都凍硬了,救不活了吧?”
三鏢沒理他,大喊:“半拉子,快去拎熱水!”
我扯過一床被子,裹在他的身上,同時在他耳邊念叨著,再堅持堅持,還能活。
很快,李半拉子拎了兩木桶的熱水過來,嘩啦嘩啦全部倒進了大木盆中,三鏢已經從外麵拎了一桶涼水進來,慢慢往盆裡倒。
錢麻子蹲在地上,用手試著盆裡的水溫,片刻之後大喊:“好,好,差不多了。”
我一聽,趕緊抱著這家夥,慢慢放在了木盆中。
一陣哢嚓哢嚓的細微響聲,冰殼子碎裂化開了,三鏢蹲在木盆前,用匕首輕輕劃開這家夥的衣服,開始慢慢搓揉他的關節。
李半拉子又去拎熱水了,我也學著三鏢的樣子,撕開他上身的衣服,輕輕搓揉他的胳膊肘。
片刻之後,他僵硬的身子終於能活動了,我們小心翼翼擺正他的胳膊腿兒,讓他斜躺在木盆中,隻露出腦袋。
又有兩桶熱水拎了過來,三鏢這次小心翼翼往木盆裡加水,不斷用手試著水溫。
等了一袋煙功夫,他的臉上終於有了血色,喘氣也明顯有力氣多了。
三鏢站了起來,對我們說:“差不多了,把他撈出來擦乾了,換一身乾淨衣服,扔炕上吧。”
錢麻子趕緊出去,到倉庫裡找衣服去了。
我和李半拉子把他抬出來,脫掉衣服擦乾身子,想先用棉大衣裹上了。
剛扒下他的褲子,李半拉子大叫一聲:“兔崽子,還是個太監!”
我扭頭一看,還真是。
“小刀,這可少見啊。”
三鏢在一旁說:“趕緊先給他蓋上,彆凍死了!”
李半拉子嘿嘿一笑,拉過一個棉大衣蓋上了。
等錢麻子過來,給他穿上日本人留下的衣服,再蓋上兩層被子,才算忙完了。
大家都累得癱坐在一邊,錢麻子低聲問:“三鏢,這兔崽子能活下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