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康王趙構跑到寶籙宮來,自然不是沒事閒的。
他過來送賀禮,而且賀禮備得非常齊全,有一些送給白鹿靈應宮宮主的珍貴法器,比如某位仙師寫的經,用過的燈,拿過的拂塵,隨便一個拉出來都有幾百歲的高齡,帶去興元府就很體麵。
還有一些是給妹妹的書籍,《內則》、《女誡》之類的東西肯定要有,但也有史書和經籍,足見趙構是很用心的,這樣搭配著送,誰也說不出不妥,至於妹妹愛看什麼,天高皇帝遠的,難道誰還能逼她嗎?
還有一些禮物不能算是賀禮,這些是替韋氏帶過來的。
有春夏秋冬各個季節,各種材質的衣物,考慮到她一旦離宮,不知道要幾年能回來,每個樣式都多做了幾套尺寸略大些的,備著她長高了用。
這些衣服滿滿地裝了幾個箱籠,擺在一起比她都高出幾個頭去,朝真方丈見了就很不好意思,“小娘娘必是辛苦了的。”
“確實辛苦,”九哥含笑走上前一步,“小娘娘這兩年眼睛乾澀,尋常不動針線,倒生疏了些,為你裁製寒衣趕得急,手上還紮了好幾個針眼兒哪。”
她聽了這話,眼圈兒就紅了,聲音也有些沙啞,“九哥千萬替我轉告小娘娘,一定要保重身體,努力加餐飯,我去了興元府,不能時時寫信回來……”
九哥的眼圈兒也紅了,“這樣的年紀,爹爹舍得送你去,小娘娘卻不舍得,衣衫是小事,你身邊務必帶上幾個得意的人,照顧飲食起居才是。”
有淚水從少女雪白的麵頰流下。
她哽咽著行了一禮,“山高路遠,她們豈無父母高堂?我為爹爹祈福,自是甘心情願,她們又何辜呢?”
“隻有這一件事,呦呦千萬不許推脫了去,否則莫說小娘娘,便是九哥也要日夜記掛你!”
九哥說,尋幾個不得誌的奴婢,與帝姬同去興元府修道。
不僅內侍不明白,就連韋氏也不明白。
帝姬在她身邊生活了幾年,即便是個愚魯頑劣的孩子,也該有些感情,何況這是個極聰慧,極懂事的孩子,因而作為養母,韋氏是很喜歡她的。
但喜歡,不代表能夠全心全意付出,宮妃們養育孩子原就不必事必躬親,何況這還是個養女,而韋氏並非膝下空虛,她是有自己的兒子趙構的。因而無論什麼事,朝真帝姬自然要落在九哥身後。
詔書下來時,韋氏完全是惶恐不安的。
宮中有隱隱的流言,意指王黼被罷官完全是帝姬的手筆,這聽起來就很可怕!
她那樣一個稚童,竟然有那樣深的心思!官家將她送去興元府,是不是意味著官家厭憎了她,所以打發她出宮還不解氣,竟送到那樣天高地遠的去處!
韋氏惴惴不安了很久,怕帝姬突然又回宮,又跑來她這裡住著,再說兩句了不得的話!天啊!千萬不要牽連了她的寶貝九哥!
而後聽說帝姬在寶籙宮受封,接著就要準備啟程的事,她心下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可又卻覺得悵然,複雜得不知道什麼滋味。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給帝姬置辦行李,前後為難時,趙構進宮了。
“選幾個聰明機靈的宮女,”他說,“路上照顧呦呦。”
韋氏正做針線的手就一下子紮到了,猛地收回去,皺著眉頭看宮女過來替她包紮。
那針線活是很精細的,趙構的康王府裡總有幾件她做的衣服,尋常不穿,節慶時入宮穿在身上,也是母慈子孝的一段佳話,隻這一件上滴了血,很有些可惜。
但趙構的注意力不在此,“小娘娘,你可是舍不得?”
韋氏低了頭,“她惹了你爹爹。”
“她有那樣的心機,豈會不知如何進退?”
“她還惹了梁太尉,王相公,還有太子和三哥……”
趙構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小娘娘,”他說,“你當聽兒子一句話。”
宮中那麼多帝姬,有官家不重視的,也有官家格外疼愛的,她們其中有一人能攪動朝局,一己之力得罪這麼多人嗎?
隻有朝真帝姬一人做到了,那她就不僅沒有得罪任何人,反而成為了所有人都必須謹慎對待的對象——無論她是棋手還是棋子,她身後有沒有其他人的影子,她本身都具有了力量。
一個有力量的妹妹,雖不是同父同母,卻的確是被他的生母所扶養的,這不趕緊交好,等什麼呢!
朝真帝姬像是很不好意思似的,推脫再三,還是同意帶上那幾個機靈的,相熟的宮女,並且提出,要給她們豐厚的賞賜,待她們年歲再大些時,還要放她們離開,各自嫁人去。
這樣的恩典一口氣說出來,實在是有些天真的,但不僅九哥,還有身後伺候的道童內侍,誰不動容呢?
“帝姬這般心善,”有內侍笑道,“啟程時,恐怕大內的宮女黃門恨不得都要跟來哪。”
趙構斜眼瞥了他,“怎麼,你也要跟了去?”
“奴婢不敢,奴婢那倒是有幾個愚笨的小子,奴婢怎麼教導也作不來精細活,那腦子真真是個木頭疙瘩!可倒是有兩把力氣,帝姬不嫌棄的話,讓他們替帝姬趕車挑水,也算他們的福氣了!”
朝真帝姬抿抿嘴,似乎很想笑,最後沒忍住,還是出了聲,“九哥,除卻他們,還有沒有什麼人要給妹子?”
“還有。”玉樹臨風的少年親王一本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