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神霄派盛極天下,官家又下令給他們特權,即使見官也是同級敘禮,那地方官怕不怕他們呢?還需要“彈”誰嗎?人家道士難道不能自己掄拳頭上?
曹福見她想通了,就笑一笑。
“況且帝姬不知,”他說,“帝姬離京修道的事,是李彥操持的。”
李彥是誰,趙鹿鳴並不陌生,跟童貫、梁師成並駕齊驅,算是大宋最招人恨的,權勢滔天的大宦官,這人的一個小戰績官家想要錢,他能在汴京周圍搜刮到三萬多頃的“無主良田”,手段之蠻橫,氣焰之囂張,連後世看到這段史書的人都為之驚訝。
他能搜刮到這麼多土地,地方官要不是同流合汙,就是已經被他壓服了,否則但凡有點氣節,非一頭撞死永熙陵前,也讓高粱河車神知道知道,自己的兒孫裡出了何等樣的敗家子。
所以,彆說帝姬糟蹋倆甜瓜,她就是沿途下館子,誰又敢找她要錢呢?畢竟這旅行團是李彥的徒子徒孫們開的啊!
“中官……”她聲音有點顫抖,“也與李彥有舊嗎?”
老太監很不在意這個事兒,“他初進宮時,我帶過他幾年。”
頭頂著雙重buff的趙鹿鳴就驚呆了。
剛出城第一天,她就有了一個很不好的猜想
比起一個拯救世界的女英雄,她似乎更像是一個奢靡驕橫的女反派。
像是個佐證,行得很穩的船忽然顛簸了一下,小內侍就探了個畢恭畢敬的頭進來。
“帝姬,船靠岸了。”
船跑了大半天,從汴河跑進黃河,沒出京畿,就停了。
停自然是有碼頭停的,岸上也有驛站可以歇息,她下了船,有宮女太監侍衛一層接一層地圍著她,伺候她登車。
她回過頭去,夕陽下黃河滔滔,有許多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河的中心,像礁石,一排排長在那裡。
“那是什麼?”她問。
曹福轉過頭去,眯著眼看了看,“帝姬,那是船。”
“怎麼既不駛來,也不駛去?”
“他們自河東路運送木頭來,到這裡是要卸貨的,有天家的船在,他們須在河上避一避,到得明日咱們行船,他們就駛過來了。”
車輪滾滾,沒幾步路,就到驛站門口了。
這回驛站是沒有什麼廉價熏香味兒了,甜瓜的氣味特彆足。
窗紗是新換的,但外麵也拉上了帷簾;床榻自然都是嶄新的,但牆壁也得拿綢緞貼一層壁衣。
還有桌椅板凳,洗手的盆,漱口的盂,以及宮女們用極精巧的食盒端進來的熱湯熱飯,每一樣都整治得妥帖無比。
宮燈映照下,她好像出了宮,又好像沒出宮。
而每個人的眼睛都告訴她,就該這樣,就該這樣啊!
她們的態度甚至得到了佐證!
第二天的傍晚,有一艘京裡的船追了上來!
“官家有賞!”船上的內侍手腳利落,搭了個板子就跳上來了,“帝姬請往後船一觀!”
“爹爹有賞,”她有點沒反應過來,“為何而賞?”
“君父賞賜子女,哪需要什麼理由?”年輕內侍說完又是詭秘一笑,低聲道,“完顏阿骨打病死!官家大悅!”
她靜了一會兒,行吧,官家覺得開心就行。
那賞了什麼呢?
“送德音族姬與帝姬同往修行!”
她就是一個大驚失色!怎麼著,賞彆的也就罷了,這是誰家的小貴女也賞來啦?!
說就是趙鹿鳴這個後世來的人太年輕,太年輕了,送一個宗室小姑娘來陪她,算什麼“賞個大的”?
況且一位族姬,乾嘛拿喬自己不過來,還非要帝姬去後船見她?
趙鹿鳴就踩著踏板,小心翼翼地去了後船,一進船艙,她整個人就懵了。
“你管這叫德音族姬?”她問。
“不是奴婢叫的,這是官家賜的爵!”內侍開開心心地指著快要戳破船艙的一大塊花石,“帝姬千萬莫小覷了她!這可是槃固侯之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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