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敬存的表情微微凝重下來。
他清楚,若不是十分重要,胡聞不必在席間特意提起此事。
所以他沒有話。
但倪敬光就沒有想那麼深了,他喝得滿麵紅光,笑問道:“胡大俠,不知是哪三人?”
胡聞撂下酒杯,“第一人,張瀧。”
“張瀧?”
倪敬光想了想,“可是幾年前比武被人打死的那個……”
胡聞點頭道:“正是他。”
“那他就沒有嫌疑了。”倪敬光打了個酒嗝兒,“胡大俠接著,第二人呢?”
胡聞笑了笑,“第二人如今在衙門辦差。”
“這……”倪敬光愣住了。
第一個是死人。
第二個為衙門辦事。
都不像是會做那無本買賣的。
這時,倪敬存的聲音沉凝道:“胡大俠,敢問第三人是誰?”
“第三人來就有趣了。”
胡聞淡淡道:“我聽聞豐州漕幫的大當家曾經就是定洋總媚堂主,放眼豐州境內,這‘惡海刀法’無人能出其左右,他才是真正的行家。”
席間頓時一靜。
“漕,漕幫大當家?”倪敬光目光呆滯,身子都軟了幾分。
胡聞默默點頭,起身道:“我也是事後才品出了滋味,最近漕幫在與一夥神秘人開戰,人吃馬嚼,賞銀撫恤都是一筆大的花銷。即便漕幫掌握著豐州八成運河生意,也難應付這麼深的無底洞。”
他饒有深意地看了看倪敬存,“豐州境內富甲一方,背景又不算深厚的家族有幾個?”
這句話已經道儘一切前因後果。
倪敬光失魂落魄地靠在椅背上,有心想要飲一杯酒壓壓驚,手卻抖個不停。
身為家主的倪敬存卻比他鎮定許多,低聲問道:“胡大俠可有解決之法?”
胡聞平靜道:“漕幫的事我不敢摻和,今日把話清楚,給倪家提個醒,免得落得個不忠不義的名聲。”
“你不能走!”
倪敬光卻是急了,他繞過桌子想要伸手去抓胡聞,“你收了我們的銀子,就得把事情辦好啊!”
胡聞微微一側身躲開,從懷裡掏出一遝銀票,“八千兩銀子都在這兒,胡某分文不取。”
把銀票放在桌上,胡聞勸道:“倪家主,早做打算吧。漕幫大當家陸驚可不是好惹的角色,他看上倪家的錢財,未必會害倪家饒性命。”
“將錢財湊夠喂飽陸驚,才是你們唯一的活路。”
言儘於此,胡聞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倪敬存,拱手抱拳,轉身離開。
倪敬光看了看桌上的一遝銀票,露出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大哥,我就要早點找漕幫……現在好了,人已經得罪了,再去求饒有用嗎?”
他當初提議找漕幫和,卻沒想到歪打正著,真蒙對了正主!
現在心裡充斥著悔恨的情緒。
若當時找了漕幫,倪家會不會還有希望?
現在什麼也都晚了。
倪敬存麵無表情地喝了一杯酒,沉思許久,低聲道:“今晚你跟千羽一起走,去老二那邊躲一躲。”
他攥住酒杯,一字一頓道:“漕幫再怎麼囂張,也不敢進京殺人。”
倪敬光瞪大雙眼:“大哥,那你怎麼辦?”
聽倪敬存這話的意思,是打算獨自留下來扛事了。
“漕幫若隻是為了錢,我便能安然無恙。”倪敬存語氣平靜,似乎已經想清了其中關節,眼神閃爍道:“陸驚如果足夠聰明,就該知道留下倪家才是最好的選擇。殺了我,最多就是得了倪家三成積蓄,留著我,往後的日子裡,我會給他賺回更多的錢財。”
倪敬光啞然無言。
“動作要快,帶上些盤纏,今夜就出城。”倪敬存提高嗓門,“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