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猶豫過後。
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務,盧季隻能咬了咬牙,伸手推開了門。
就看到坐在桌案後的楚秋。
“來了。”楚秋伸手一引,“坐。”
盧季的表情尷尬,“多謝前輩。”
“洪兄且去忙吧。”
楚秋這時又看向了洪雲濤。
洪雲濤明白道長是要與這位盧掌櫃私下談話,點零頭,很懂事地幫著關好房門,退離此處。
盧季懷著幾分惴惴之意,坐到了楚秋對麵。
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該些什麼。
好在這時楚秋率先開口道:“東西呢?”
“東西?”
盧季表情錯愕,但看到楚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立馬反應過來,雙手捧著那份請柬呈了上去。
楚秋伸手接過請柬隨意翻看兩眼,語氣中,帶著不出的玩味:“這就是你們極樂樓那位大人物給我的回答?看來他沒有聽懂我的建議。”
隻此一句話。
就讓盧季汗流浹背,全身緊繃,努力控製著呼吸節奏不變得慌亂。
他硬著頭皮道:“前輩,北使大人他……他另有要務在身,不得擅自離開平山城。”
楚秋不置可否,放下請柬,淡笑著問道:“我那夜對你過什麼?”
“您……”盧季頓了頓,咬牙道:“讓北使滾出平山,可以饒他不死。”
“看來你還記得我的話。”
楚秋微微點頭,“可有如實轉達?”
盧季沒有吭聲。
楚秋的話,他自然是了。
可北使風鹿對此毫不在意,甚至有心要與這位神秘宗師試量試量,夾在兩名宗師之間,盧季又能如何?他哪邊都得罪不起!
“前輩,我隻是個人物,您就不要為難我了。”
盧季正襟危坐,苦笑著道:“北使大人貴為樓中四使之一,無論身份地位,還是實力手段,皆非我能開罪的。您的話,我的確如實轉達了,但……北使大人不肯聽,我也沒有辦法。”
楚秋看著盧季,幾秒過後,忽而笑著道:“我懂了,你們極樂樓那位北使積威已久,你不敢激怒他,怕自己丟了命。”
“您得太對了!”盧季擦了擦汗,連忙道:“我雖是平山極樂樓的掌櫃,可在北使麵前,那也是殺就殺的角色啊。”
“也就是,你怕他殺了你。”楚秋恍然大悟,隨即笑問道:“他是宗師,我也是宗師,這話可對?”
盧季點頭:“這是當然。”
他心,能在平山這麼囂張行事的,不是宗師早就死了。
若是六品武夫,哪怕是武評之上的高手,盧季都不會這般為難。
大不了就上涼薄山搬救兵。
涼薄山連宗師殺手都能請動,對付個六品,都犯不上樓中高手出馬。
正因為楚秋也是宗師,盧季才會這般為難,兩頭都不敢得罪。
“那我倒想問問你了,你怕那北使殺你,難道就不怕我殺你?”
然而就在這時,楚秋的笑容忽然冷冽幾分:“莫非在你看來,我比那北使心慈手軟?”
話音未落。
盧季便感覺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壓力猶如驚濤拍麵般襲來!
楚秋根本沒有任何動作。
隻是抬眼望向他,就已經給他帶去了無法抵擋的窒息福
盧季連坐都坐不穩,身體一陣搖晃的同時,如同受了內創,身子歪向旁邊,吐出一大口血!
那鮮血落下,瞬間凝結成紅色冰霜。
盧季強忍著臟腑劇痛,連連擺手求饒:“前輩饒命!”
楚秋散去氣機。
隨後語氣平靜道:“你看,這就是你最大的問題。”
他緩緩站起身來,寬大的袍袖無風自擺,語氣雖無任何變化,眼神卻是異常冰冷:“北使能殺你,我也能殺你,可你怕他卻不怕我,這又是什麼道理?”
“晚輩……”
盧季正想解釋,張嘴就咳出一口血沫,倉惶間跪倒在地,“晚輩隻是的極樂樓掌櫃,夾在兩位宗師之間,已是十分為難!風鹿大人身為極樂樓北使,晚輩……晚輩隻能站在他那一邊!”
他雙手撐地,一邊嘔血一邊解釋,連頭都不敢抬,語氣慌張道:“請前輩恕罪!”
楚秋眼神淡漠地看向他:“兩頭討好的牆頭草會有什麼下場,應當不需我來提醒你。盧掌櫃是個聰明人,理應明白自己的處境。”
“晚輩愚笨,一切都隻是為求生存……”
盧季臟腑受創,咳嗽不止,隻得慘聲道:“這次我一定會站在前輩這邊!”
“錯了。”
然而,楚秋的下一句話,卻令盧季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起來。
一時間汗如雨下。
“錯了?”
盧季仍然沒敢抬頭,隻是喃喃道:“前輩這是何意?”
楚秋走過盧季的身側,雲淡風輕道:“你是極樂樓的人,就該站在極樂樓那邊。”
隨後,他來到門前,伸手打開房門。
陽光頓時照向屋內,打在了盧季的背上。
還不等盧季想明白楚秋這句話的深意,緊跟著楚秋便又問道:“北使是極樂樓的北使,而極樂樓,卻不是他的極樂樓。”
聽得這話。
盧季的顫抖頓時止住,朝向地麵的臉色變幻尤為精彩。
不出是震驚還是猙獰。
這時,楚秋邁步出門,隻留下一句話:“站在極樂樓那邊吧,我和北使,都不是你該做的選擇。”
待到盧季回過神時,心翼翼向後看去。
門前哪還有楚秋的身影?
他如同被人抽掉了全身的骨頭,向後仰坐,如同劫後餘生般喘著粗氣。
“站在極樂樓那邊?”
盧季平複著心緒,隱約懂得了這位神秘宗師的意思。
卻又不敢相信,這世上真有這麼自信的人?
“五品宗師……也敢動極樂樓的根基?”
他喃喃一聲。
儘管心中有著諸多懷疑。
但楚秋的話,無疑是在他心底埋下了一顆種子。
無論他怎麼控製自己不去想象,某個連做夢都不敢有的想法,卻已然生根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