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楚秋發問。
韓東流已經解釋道:“所謂皇族武院,便是接受皇家供養,專門教導皇室子弟習武的地方。如今的三座江湖,像這種宗門已經沒有多少,但也並非完全絕跡。”
楚秋若有所思,頷首道:“就比如大空寺。”
身為大離一流宗門,‘大空寺與皇室之間自然是密切相關,搞不好就得做這種‘皇室武院。
隨後,楚秋將那部‘青元養身功放到一旁,緩緩道:“能與大玄朝的皇室扯上關係,說明這個門派也絕非泛泛之輩,就算不如‘岐龍山那種武極之巔,也不會沒有半點名氣。
大離就算用一百餘年去封鎖消息,恐怕也難以徹底杜絕江湖上的口口相傳吧。”
“按照常理來說,確是如此。”
韓東流點了點頭,接著卻道:“可大玄朝與如今這三座天下都有所不同。”
楚秋看向了他:“哪裡不同?”
韓東流說道:“據傳聞,大玄皇室生來便有‘天人血脈,對那武夫關隘如履平地,傳說甚至還有生而九品的妖孽。
在大玄皇室鼎盛之時,可叫江湖俯首,人世無敵。若無‘岐龍山這武極之巔的出現,恐怕大玄朝的兩極,永遠都是朝堂論魁。
但即便如此,岐龍山也被稱之為‘江湖皇權,並非指它是大玄江湖魁首,而是放眼天下,隻有岐龍山能夠與那‘生而知之的大玄皇室抗衡,才會有此美譽。”
說罷,他略有感慨地歎了口氣:“所以,大玄皇室的‘武院,未必能有什麼名氣,看這部傳承也能窺知一二。專門精研養生功的宗門,也就隻有大玄皇室這種底蘊,才供得起他們。”
經過這一番解釋,楚秋大概也知道了‘太微山的成分。
說穿了,就與自己印象裡的某些‘方士‘奇人差不多。
專門給皇帝煉製‘長生仙丹,花費又大,又不見得有什麼效果,搞不好還能把人給吃死了。
但‘太微山的養生功,卻是真有效果,而且也一定是‘效用不俗,才會被大玄皇室所青睞。
這種宗門,就算真的有些名氣,一應消息也早就被大離給毀了。
不過好在這是一個清晰的方向。
楚秋甚至懷疑,‘玄淨老道搞不好就真是前朝太微山之人。
隨著自己如今的實力越高,每每回想到玄淨老道的一言一行,就總有種琢磨不透的感覺。
而且,能專以養生功法揚名的宗門,但凡練出些真本事的,從百餘年前的大玄朝活到今日的大離朝,那也算不上離譜。
有了這一點線索,楚秋心中‘鬱結倒也消散了不少,緩緩道:“這話有點道理,不過我倒有個新的疑問。”
“樓主但說無妨。”
韓東流笑著道:“今日我來,就是為你解惑,有什麼問題,隻要我清楚細節,一定知無不言。”
這事有了著落,他的心情也不錯。
“你先前說,大玄皇室血脈生來就有‘天人之資,武夫關隘如履平地,岐龍山亦是能與皇室抗衡的天下兩極。”楚秋說到這裡,端起茶杯沾了沾唇,笑問道:“那這大玄,怎會被大離給滅了呢?”
韓東流瞬間笑不出來了。
他難得露出一絲窘迫之色。
許是剛剛誇下海口,沒成想這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這個問題,我的確回答不了。”
不過他性子坦蕩,也不會搪塞敷衍,直接說道:“普天之下,或許除了大離皇室,也就隻有那些久不出世的‘一品,‘二品才會知道大玄朝究竟因何而亡。”
接著他又苦笑道:“非要我說些什麼,那大概就是當年大玄朝的覆滅,背後很可能有妖蠻的影子。”
“妖蠻麼?”
楚秋眯了眯眼。
自打他離開大離邊境,其實就再也沒見過一個蠻人。
但妖物對他而言,卻是‘老熟人了。
這些年,不算喂養二驢經手的妖物血肉,光是他拿來研究特性的血肉,背後牽涉的妖物之多,早就是能叫外人頭皮發麻的數目。
“樓主應該聽說過妖蠻大澤。”這時韓東流也是點頭道:“當年的大玄,如今的大離,便是距離妖蠻大澤最近的王朝。大玄與大離,始終都在被妖蠻滋擾,但二者有一個最大的區彆。”
韓東流望著楚秋:“大玄能讓妖蠻永世無法踏出大澤半步,可大離隻能以國力與之斡旋。所以,大玄國滅,大離立國一事,背後或許與那些有智‘蠻人脫不了乾係。”
他的這一番分析,其實在三座天下也久有流傳。
畢竟大離立國百餘年,雖然依舊鎮壓四方,但比起大玄朝來說,還是差了太多。
所以,坊間總有些傳聞,當年大離滅大玄,可能是接受了妖蠻大澤的幫助。
“聽聞當年大玄國滅之時,‘岐龍山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跡象。”
楚秋淡笑道:“如果跟妖蠻有關,這座武極之巔,沒有道理束手等死吧。”
韓東流輕歎一聲,“往事已矣,大玄朝覆滅百餘年,背後究竟有什麼秘密,那就不是你我能夠知曉的了。”
他雖是大虞江湖五品第三,風頭無兩的宗師。
但也有很多事情不是他能知道的。
楚秋也沒再詢問大離之前的前朝舊事,笑著頷首道:“韓宗師,今日之事對我意義重大,你能找到確切的消息,我欠你一份不小的人情。”
韓東流這連日奔波,為的其實就是這一句話。
聞言便也露出了笑容,“樓主放心,這人情,你很快就能還上了。”
他的語氣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儘管得到了‘風雨樓主的人情,也沒有太多緩和。
楚秋看了他一眼,“你還是想去?”
韓東流沉默半晌,隨後道:“此事到了這個地步,總要入宮一探。”
見他態度堅定,楚秋沒再多說。
隻是點頭道:“五品我不摻和,四品那邊,或許能幫你一點忙。”
韓東流眼神微動。
他沒有質疑的意思,起身拱手,鄭重道:“那就拜托了。”
……
殿上早朝。
大虞百官列在殿內兩側,場麵靜如死寂。
站在最首位的吳相眉眼低垂,好像要在台階下看出點什麼奧秘。
照夜司主簫鐵衣乾脆閉著雙眼,似乎已經睡著了。
如此詭異的氣氛,根本沒人敢那個做‘出頭鳥。
“若是無事,那就都散了吧。”
便在此時。
殿上傳來虛弱的聲音。
端坐在那裡的身影好似模糊不清,拄著臉頰,已經有些倦意。
聽得這話,台階下方的宦官正要開口。
就見位於百官之首的吳霄漢忽然向旁邊移出一步,垂首行禮,輕聲道:“臣啟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