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虞皇城,宗廟之外。
朝中百官候在台階下方的廣場,神色肅穆。
偶爾有人偷偷抬起目光,看向殿前那道身影,一時閃過複雜的表情。
此時。
裴璟身披花紋繁複的玄色袞衣,頭戴冕旒,在禮部官員的陪同下告祭皇室先祖。
修長身姿背對眾人,背上以金絲繡成的大虞圖章仿佛散發著光芒。
禮部官員聲音洪亮,一番‘歌功頌德’,表情嚴肅。
一直等到他吹噓完,裴璟始終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場麵一時靜默無聲。
留著長須的禮部官員見裴璟動也不動,便是清了清嗓,小聲提醒道:“陛下。”
“到我了?”
裴璟回過神,下意識想要提起及地的長袍,卻在禮部官員的目光逼視之下放棄打算。
端正儀態,大步走進宗廟。
接過清香對著那些牌位挨個拜了過去,口中念道:“後世子孫裴璟,敬拜先祖。”
說完這句,裴璟又沉默下來。
那名禮部官員已經有些冒汗了,在旁邊用極小的聲音提醒道:“還有詞。”
裴璟張了張嘴。
想起這幾日背的那些東西,隻覺得頭痛不已,蹙緊雙眉搜腸刮肚的想了半天,最後隻能說道:“先祖功德垂範萬世,我,呃,朕承遺誌……”
她磕磕絆絆說了兩句,實在想不起太多內容,隻能歎息一聲,正色道:“願先祖保佑我大虞國祚綿長,風調雨順,百姓安樂,天下太平。”
她將清香插入香爐,又躬身拜了拜。
在禮部官員無奈的目光之下問道:“繼續?”
後者隻得點頭。
廣場上。
一身官袍的蕭鐵衣聽到這番對話,轉過頭,看向同樣站在百官之首的吳霄漢:“你確定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吳霄漢的目光盯著前方台階,一如既往像是要在那裡研究出什麼花樣。
但這一次,他回答了蕭鐵衣的問題:“換作是從前,一旦你心裡有了疑問,就等於有了答案,絕對不會問出這種話。”
對於吳霄漢的揶揄,蕭鐵衣不以為意,隻是緩緩說道:“今時不同往日了。”
“是啊。”
吳霄漢的語氣也有些感慨道:“今時不同往日,自當用不同的辦法。”
二人說著話。
裴璟已經走出宗廟,在禮部官員與禦前衛的陪同之下,前往宮殿。
蕭鐵衣的目光追隨一段距離,淡淡道:“不論你的辦法是對是錯,破蠻弓都選擇了她。”
吳霄漢已經移步跟隨過去,口中卻道:“你們這些武夫篤信的東西,在老夫眼裡其實一文不值,一把老夫都能用的兵器,如何決定得了皇位歸屬?”
“那就該由你來決定?”
蕭鐵衣與他並肩而行,聲音平靜漠然,絕無半點嘲諷之意。
但這句話的意思,卻有些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