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相死死盯著麵前這個已經‘把持天下’多年的白衣國師,皺巴巴的麵皮不斷顫動,幾欲破口大罵!
但最終都被僅剩的理智壓下。
並非不敢罵出口。
而是罵了也沒有意義。
大離國師能將朝堂諸公收服,靠得並非三品無量的實力,是他那讓人無法測度的手段。
就如同死後也能令天下畏懼忌憚的方獨舟。
林聽白這個人,心機手段絕不弱於夜主。
就算自己在這裡罵了他,對方也不會有任何反應,反倒會以此來作文章,導致自己的話語權進一步被削弱。
趙相知道,自己麵前坐著的,不是一個武夫。
而是真真正正的天下權臣。
他的表情從憤怒變為默然,最後輕歎道:“老夫已經沒幾天好活了,不想死前看到大離分崩離析,天下覆於水火的慘劇。如果國師真將蠻人視為能可圈養賞玩的猛獸,最好真正做到這一點。”
“趙相起碼還有幾年好活,何必急在這一時?”林聽白的語氣平淡無比,將白子拋向一旁:“蠻人究竟是食人猛獸,還是可以圈養賞玩的寵物,你該用自己的雙眼去判斷。”
趙相不置可否,低頭看向盤中的黑子,忽然問道:“你對老方的弟子,到底有什麼想法?”
林聽白笑了笑,掃開盤上棋子,搖頭道:“大離夜主位極人臣,該是他對我有想法才是。”
聽得這話,趙相眼裡閃過一絲戲謔:“你這些年隻關注所謂的氣數大局,是否也錯判了老方當年的這一步閒棋?”
這一次,林聽白沒有立刻回答。
他既沒有認同,也不否認,隻是淡淡道:“氣數自大玄而始,自大離而終,這是當年太祖馬踏天下時就定下的格局,趙相以為我是執棋人?其實我也隻是身在局中的一枚棋子。”
就在趙相神色微動之時。
林聽白淡淡道:“當年的魔門妄想成為棋手,卻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以這天下為棋盤的願景固然宏大,卻不如順勢而為,方能謀求萬世安穩。”
“照你這麼說,新夜主乘勢而起,博了個驚世武夫的威名回來殺你,這也是你所順的勢?”
趙相自然不會被林聽白這一番話給糊弄過去,麵露鄙夷道:“若真是如此,當年你又何必逼老方與你動手?真叫他成了三品,你們兩個同為棋子,豈不是更加顧全大局?”
提起當年舊事,林聽白的眼神毫無波動,“因為他不為我所用。”
“大離夜主,如何能為你所用!?”
趙相的表情陡然一厲:“你以為自己是皇帝?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所為的,從來都是大離的利益,這一點趙相不必質疑。”
林聽白搖頭說道:“我為國師這些年來,從未替自己取利一毫。
監察司當年下狠手整治的貪官惡吏,就連先皇都畏懼他這一把利刃,若無我替監察司遮風擋雨,方獨舟怎能那般肆意妄為?
趙相的門生故舊,不也有很多死在玉鱗刀之下?這才過去幾年,難道就忘記當初我是如何與監察司聯手平定朝堂了?
可惜,方獨舟最終還是走錯了路,他為人太重猜忌,對我多有懷疑,甚至死後都要讓大離無法安寧。
這樣的一把刀,我能放他頤養天年,已是念及舊情了。”
“你明知道老夫說的不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