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離邊城。
白雪蓋住凍土,放眼望去一地銀白。
剛剛清掃出來的城牆,一眾著甲軍士夾道相迎,邊軍將領親自陪同,跟著那道紫衣身影一路巡視。
“比起餘州那邊的北關,此地幾乎看不見妖蠻滋擾的身影。”
一襲紫衣的祿墨站在城頭向遠望去,語氣帶著笑意,看向身旁的將領:“鄒大人,看來鎮南關被你操持得不錯。”
“祿大人言重了。”
那滿臉胡須的中年將領把頭低了一個弧度,小意說道:“都是底下將士的功勞。”
祿墨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看向幾十丈外的望台,緩緩道:“在我年幼之時,義父曾帶我來過南關。那時每隔二十步就有一座望台,箭塔日夜輪替,從來不會歇息。
如今鎮南關的望台,起碼少了一半,看來這日子過得清閒了不少。”
中年將領笑了笑,不卑不亢道:“祿大人年幼之時,正是大離最為艱難的時局,眼下再與當年比較,自然是今非昔比了。”
當年大離與妖蠻終日交戰,邊關自是首當其衝,沒有一日安寧。
現如今妖蠻襲擾愈發罕見,再去與當年比較,自然沒有任何可比性。
祿墨也不反駁,隻是不著痕跡地換了個話題:“鄒大人來到鎮南關已有十年之久,算是位老人了,你對於妖蠻大澤應該非常了解,倘若大離打算吞下此地,你有何想法?”
聽到這句話。
鎮南關守將鄒泰終於露出一絲恍然之意,像是明白了眼前這位監察司紫衣司事的來意。
他斟酌語句,思考了半晌,終於開口說道:“妖蠻大澤生態惡劣,除了妖物與蠻人,就算是武夫也很難在那裡長久生存,大離立國百餘年,不是沒人想過徹底打下妖蠻大澤,將心頭之患趕儘殺絕。
但不論是誰生出了這種想法,最後的結果都是不了了之。”
“原因呢?”祿墨笑問一句。
“因為沒有好處。”鄒泰說完,抬手指向一望無際的雪原,“跨過這片雪原便是妖蠻大澤的極北之地,連蠻人部族都不願踏入,我曾率兵探過幾次,那裡除了妖物,什麼都沒有。”
他搖了搖頭:“吞下一塊疆土的前提,是能將人口遷入。
不是大離拿不下此地,若想攻打大澤北境,其實根本就沒有任何阻力。
麵對這樣一塊連蠻人都舍棄的荒蕪之地,除非大災年間,還能有流民冒險前往,現在哪有百姓願意遷徙到這種苦寒之地遭罪?”
鄒泰的話,直接從根本出發,解釋了大離為何不對妖蠻大澤出手的原因。
說罷,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改口說道:“或許北關還有一些適合生存的土壤,但那裡的蠻人,的確比我們麵對的更多。”
“鄒大人的話,確有幾分道理。”祿墨收起笑容,不再提及‘開疆擴土’之事,話鋒一轉道:“對於最近大離江湖的某些傳聞,軍中有何看法?”
這次,她問的不是鄒泰自己的看法。
而是軍中的看法。
鄒泰的臉色頓時一變,搖頭道:“我隻是個小小的邊軍守將,您問我這種問題,叫我如何作答?”
“鄒大人可不是‘小小’的守將。”
祿墨淡淡道:“你來到鎮南關,走得不是兵部調任,而是軍中一位都督親自發話,讓你任南關輔將。那位都督,如今似乎投靠了趙靖,成為尋安王一派的中堅力量。”
“您這是什麼意思?”鄒泰瞥了祿墨一眼。
祿墨直視著鄒泰的雙眼,“鄒大人以為,我來鎮南關,隻是為了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