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開始止不住地顫抖,再無半點三品無量的神意,長發有些潦草地披散在肩膀,被鮮血打成綹。
喃喃道:“老夫到底看到了什麼?你說老夫看到了什麼?”
說完這句話,巽五突然轉身往回走,腳步又急又快,可還沒等走出幾步,自已的左腳就絆住右腳,當場摔了個跟頭。
他沒有試圖站起來,而是兩手並用地往前爬去,嘴裡不斷念叨著剛才那個問題,顯然有些神誌不清了。
楚秋的眉頭微微一皺,正要踏步,就聽見紅袍男子的聲音:“算了吧,他已經瘋了。”
“你的意思是,他隻是看了我一眼,就突然發瘋了?”
楚秋的眉頭皺得更深。
他實在無法理解巽五到底遭遇了什麼。
“確切來說,他不是因為看到你才發瘋的。”葫蘆上的眼珠緩緩幾圈,就聽那紅袍男子語氣沉凝道:“他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就和邪惑宮那些……”
話音戛然而止,紅袍男子很快就換了個說法:“這天地間有很多東西看不得,說不得,無法言傳,更不能落於文字。他以天地觀看到了某些不該他看到的東西,精神秘藏受到重創,沒救了。”
這個答案,很明顯不能說服楚秋,“一個三品武夫,就因為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所以就瘋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
紅袍男子第一次用上了無奈的語氣,“三品之中,專修天地觀的武夫少之又少,能修到巽五這種程度的更是屈指可數,他們眼裡的天地,本就與我們不同。”
許是巽五的遭遇,讓紅袍男子稍有忌憚,生怕楚秋誤會他還在藏拙,立刻解釋道:
“旁的三品,能靠天地觀在數十裡乃至百裡範圍內尋人覓物,充其量也就是範圍更大的氣機外放。可巽五不一樣,他能隔著萬裡之遙算出大妖遺骨的位置與其出世時機,這份能耐,足以證明他在天地觀這條路上走了多遠。
再加上被你逼得強行拔高天地觀,連精神秘藏都豁出去了,那一瞬間他看到的東西,是更深層,更本質的東西。”
“比如呢?”
楚秋問道。
紅袍男子毫不停頓道:“就比如說,你的‘精氣神’,武夫身如洪爐為精光,純氣化真為氣光,洞開秘藏為神光。
精氣神三光融彙,便是非人所能達到的極境,就連許多三品對它也是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畢竟,若真能看到旁人的精氣神,按理來說就能看出對方的生死壽數了。我從未聽過有人把天地觀練到這種程度,或許巽五不小心觸及到這種本質,遭到了反噬也說不定。”
當紅袍男子說完這最後一句話,卻讓楚秋心裡微驚。
看到精氣神三光,就能看到生死壽數?
他忽然明白巽五究竟看到了什麼。
自已那誇張的壽命如果能夠具現,楚秋自已都無法想象那是何種場景。
傳聞一品可壽千年,或許真實情況會比傳聞更誇張,但若是按照這種標準去換算,自已現在已經能熬死八個一品了。
僅以壽數來看,他就是八個一品武夫的總和。
仔細想來,那絕對是相當可怕的場景。
就不知天地到底用何種方式把這份壽數呈現給巽五,竟然能將一個三品武夫活活嚇瘋了。
不過,楚秋還是朝著巽五走了過去,輕聲說道:“既然都已經瘋了,不如給他個痛快。”
葫蘆上的眼球轉了轉,不再多勸。
就當楚秋舉起大妖遺骨時,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令他眼神微變。
這股預感,不是來自巽五,而是來自腳下!
砰!
楚秋幾乎瞬間就做出反應,腳掌一震,地麵登時裂開!
大麵積的裂痕向四麵八方延伸而去,連那些怪異枯木都隨之歪倒,暴露出極深的樹根。
與此同時,一隻手掌穿過裂縫,朝著楚秋的腳腕抓來。
那隻手臂的皮膚沒有任何血色,宛如死人的皮膚,楚秋自然不可能被它抓住,身形一轉便躍至半空。
嘩啦一聲!
破碎的地麵裡,鑽出了一具完整的軀體。
對方抬起沒有眉毛和頭發的臉,用木然的表情盯住楚秋。
或者說,盯住的是楚秋手裡的大妖遺骨。
“李存一?”
楚秋一眼就認出對方的身份。
“把骨頭給我,我可以將它重新封回去。”
李存一的聲音有些怪異,卻有種不容置疑的意思。
楚秋笑了一聲,:“你現在想來摘果子,未免有點太晚了吧。”
李存一沒有說話,動作有些呆板地左右看了看,突然朝著巽五走去。
他抓起巽五的頭發,在楚秋的注視下,用指甲割開他的喉嚨。
蘸著鮮血,開始在身上書寫起來。
“那就是大玄武侯的秘法!”
紅袍男子的語氣忽然有些激動,那隻眼珠目不轉睛地看著李存一,像是要把他的動作牢牢記住。
沒過多久,李存一就在身上寫滿了血字。
看起來很像鬼畫符。
但這種東西,楚秋已經再熟悉不過。
那正是岐龍山的秘文。
李存一用巽五的血給自已寫滿秘文,口中不知念了幾句什麼,接著就做出一個連紅袍男子都感到匪夷所思的動作。
他在剝自已的皮!
每寸寫著岐龍山文字的皮膚,都被他親手剝離。
眨眼間就變成一個血人。
整個過程中,李存一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就連呼吸聲都有意放緩。
平靜得讓人震驚。
當他把寫著血字的皮完整剝下,將之舉起,仰頭望向楚秋,“拿去,把它蓋在大妖遺骨上,送進山腹重新鎮壓。”
看著李存一手裡的皮,楚秋不得不沉默下來。
但是很快,他就在那張皮的反麵,看到閃爍著金光的岐龍山文字。
似乎與血字相互對應,形成了一篇完整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