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羅世功的語氣稍有緩和,“聽夜主這話,是有離去之意了?”
“從南到北走了一遭,也是時候該回去辦些正事了。”
楚秋微微一笑,也沒有多言。
羅世功稍加歎息,點頭道:“夜主打算何時動身?”
他清楚麵前這位遊曆四方,隻是為了上三品的契機。
既然如此,想必也不會在北關多待太久。
更何況北關經此一役,往後自然要更加防著妖蠻大澤裡的動靜,身為鎮北軍統領,羅世功知道自已接下來這段時間恐怕無暇分心再招呼楚秋,便沒有出言挽留。
“今日就走。”
然而楚秋的回答,卻讓羅世功頗為震驚道:“這麼急?莫非大離出事了?”
他猛然回想起來,先前在楚秋參悟功法的時候,監察司的人似乎來過兩次。
第二次,是監察司發現了妖蠻大澤的天地異動。
可第一次來時,那名監察司的黑衣巡事並未直言相告,恐怕是帶來了隻能說給夜主聽的情報。
一來二去,他突然想清楚了其中關節。
隻怕那黑衣巡事第一次帶來的情報,才更為重要。
至少對於楚秋來說就是如此。
“隻是一些自家的私事,跟大離扯不上關係。”楚秋說罷,起身拍了拍羅世功的肩膀,真氣不留痕跡地在他體內一轉,見其並無大礙,便是笑著道:“好好養傷,未來你這北關可是少不了熱鬨了。”
羅世功嘴唇顫動,平日滿是煞氣的那張臉上此時閃過一絲錯愕,接著就無奈道:“夜主莫要嚇唬羅某,若今日之事再來一遭,我這把老骨頭恐怕是要折進去了。”
當時仗著天地氣機混亂,三品無法全功,他與巽五交手也就隻能稱之為勢均力敵。
一旦巽五強行運用入微法打破桎梏,三兩招就將他打得瀕死,其中的差距不言自明。
羅世功自認不是那種驚才絕豔的武道天才,能走到四品這一步,便已將天賦全部兌現。至於以四品逆伐三品這種事,那更是想都不曾想過。
“放心,將那老和尚的屍身還給大空寺,他們總要念你的恩情,給你幾分薄麵。倘若北關遭難,大空寺絕不會坐視不理。”
楚秋笑著寬慰了一句。
可下一句話,就讓羅世功臉色劇變。
“先前與你交手的巽五已經死了,三品隕落天驚地動,相信很快就會有大離的三品武夫前來探查情況。不管他們的立場如何,總歸不會眼睜睜放任外人在大離的地盤撒野。”
“那老家夥死了?”羅世功無比震驚道:“死在誰手上?”
楚秋想了想。
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就當是被魔門的人給殺了吧。”
說罷,楚秋又提醒道:“把我給你的那張地圖記下來,儘快銷毀,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那東西藏在何處。”
聽出這句話裡的警告之意,羅世功稍一琢磨就已品出了其中的風險,凝重道:“羅某明白。”
楚秋朝他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之時,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駐足說道:“你給燕王安排了什麼差事?”
話題突然轉到燕王身上,令羅世功愣了半晌,接著道:“每日身掛兩套負重,與近衛一同操練,狩獵妖物。”
楚秋聞言,沉吟了一聲。
羅世功卻是小心翼翼道:“夜主難道覺得不夠?”
他以為楚秋這一聲沉吟是不滿,正要開口給燕王加碼,保證往死裡折騰,結果卻聽楚秋道:“可以折騰他,但更重要的是曆練,折騰個把月磨一磨那賤骨頭,再將他編入軍中,與軍士同吃同住。”
羅世功眼神微動,聽懂了這番話的深層含義,“夜主這是想要把燕王往軍中培養?”
燕王身為先帝的太子,如今雖然失勢,身份卻依然十分特殊。
把他塞進鎮北軍中培養,一旦給他得勢,宮裡那位往後怕是再也睡不著一個踏實覺了。
楚秋並未解釋什麼,笑著擺了擺手,便挑開簾子走出營帳。
獨留羅世功坐在那兒思前想後,臉色漸漸白了幾分。
若真把燕王培養起來了……
想想那個後果,羅世功都覺得汗毛倒豎,不寒而栗,暗道:“還說不是想造反?”
讓前太子手握兵權,這可是比造反更大的事了!
……
出了營帳後。
楚秋看向身側,“司裡那幾封密信呢?”
話音剛落。
在他身側便響起一個恭敬的聲音:“都在這兒。”
一名黑衣巡事不知何時出現在那兒,雙手遞來幾封密信。
其中有來自寧州監察司,也就是黃江親自寫下的密信。
還有來自武盟,來自陳新年。
最後一封,便是李躍虎的親筆信。
這三封信幾乎間隔不到半天。
陳新年那一封信與李躍虎的手信同時送到了北關。
估計是他特意找到李躍虎問清了自已的去處,一同送到此地的。
儘管已經得知了其中的部分內容,楚秋還是先拆開黃江送來的那一封信,大致看了幾眼,隨後又依次將李躍虎,陳新年的書信看過。
遞給那黑衣巡事道:“想辦法發信到大胤,聯係‘車夫’,讓他再多撐一段時間。”
“是。”
那黑衣巡事接過信件,躬身領命,便是後退離開了楚秋的視線。
回想那三封信裡的內容,楚秋暗自算著時間,此刻黃江去武盟搬的救兵應該已經到了大胤。
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應該能夠撐到自已趕去。
想到此處,楚秋按住懷中那乾癟的葫蘆,冷聲道:“仔細說說你那邪惑宮吧。”
……
大胤。
燕北牽著二驢,走在梁州城的街道上。
對沿途路人投來的詫異目光視若無睹。
二驢嘴裡嚼著肉乾,偶爾還會回以充滿智慧的眼神,隨後噗的一聲吐出不少肉渣。
這種一人一驢的組合,對於見慣了江湖武夫的梁州城百姓來說倒是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尤其是看到燕北腰間挎著長刀,連二驢脖子上都掛著把白玉劍,自然也就知道這姑娘是江湖中人。
真正讓路人為之側目的,還是燕北那張臉。
擁有如此清麗姿容的江湖行客,終究還是少見。
看歸看,尋常百姓自然不敢去招惹一個敢挎刀行街的江湖人,哪怕她是個女人。
至於這段時間齊聚梁州城的各路武夫。
但凡稍有些眼力,也能看出這一人一驢來頭不小。
除了偶爾幾道帶著審視和敵意的目光從四周望來,倒是沒人不開眼地上前挑釁。
當初燕北與二驢花了不到半天的時間趕到梁州境內,又用幾個時辰來到梁州城,在城內尋了三天,卻是連倪家商號的半個影子都沒看到。
如今已是第四天,她牽著二驢走遍城內大大小小所有商鋪、街道,也‘友善’地問過幾個梁州城內的地頭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