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成功又怎麼樣,瑞王不成功又怎麼樣?就算瑞王能成事,咱們送元春過去,也不過是多了個外戚的頭銜而已。若元春不得寵沒兒子,咱們家就會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爹他老人家生前最掛心的事就是轉換門庭。母親,咱們家本就是勳貴出身,要是再加個外戚的頭銜,隻會讓珠哥兒和璋哥兒的文官路更不好走。兒子聽蔣先生說,靠裙帶關係是能爬的快些,但是卻會毀掉自己的清名!”
“兒子此生彆無他願,隻求能平安活著看到璋哥兒給爹他老人家贈些光彩,也就儘夠了。”
說到這兒,賈赦又忍不住哭了。
他一邊哭,一邊磕頭求賈母:“兒子這輩子沒給母親增過光彩,儘是讓您生氣。您偏疼老二些,也是應當。但這次,兒子是真怕了,隻求母親也疼兒子一次吧!”
賈母看著伏惟在地的兒子,心中百味交陳。
沉水香香氣纏綿,賈母看著賈赦已經生了白發的頭頂,喟歎了一聲。
“你回去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從榮慶堂出來後,賈赦看著湛藍的天空,長出了一口氣。
今天這些話,他說得直犯惡心。
不過為了最後的結果,裝模作樣些也沒什麼。
他這次目的達成後,總算是琢磨出來政老二平日裡裝模作樣的好處了。
政老二不就是靠裝刻苦、裝清高,才博得好名聲,贏得父母的寵愛的嗎?
現在他聽璋哥兒的,學一學老二裝模作樣窩囊賣慘的本事,一下子就把態度搖擺的老太太說的偏向他了。
賈赦看了看日頭,眯了眯眼睛。
算一算時辰,好像也快到老二下衙的時候了。
他得去賈政的書房外麵守株待兔,臊一臊政老二,好讓政老二沒臉賣女兒。
如果老二能像給賈珠定親一樣,先斬後奏給元春也定一門婚事就更妙了——這絕對能讓王氏那個毒婦哭得連北都找不著。
賈政一下衙回府,就見到賈赦跟門神一樣杵在他門口。
他皺了皺眉,但還是上前拱手道:“大哥。”
“老二回來了啊,來,進屋,大哥有話和你說。”
賈赦因為在賈母那兒計劃進展順利,心情很好。
此時看到他一向討厭的政老二,都覺得對方眉清目秀了起來。
賈政對賈赦跑來書房等他回來一事感到十分奇怪。
老大他不是整日裡隻願意窩在屋裡,和他的那群小老婆尋歡作樂嗎?
怎麼今兒有閒心過來找他了?
賈赦卻喧賓奪主地拉著賈政進了屋,揮手示意下人出去:“我和你們二老爺有要事商量,你們都出去。”
長隨小廝們看向了賈政。
賈政瞪了他們一眼,冷聲道:“你們沒聽到大老爺的話嗎?還不快點出去?”
眾仆役魚貫而出,大門也被人從外麵關上。
賈赦見人走乾淨了,直接開口問道:“老二,你媳婦想把元春送進宮,我不同意,你怎麼看這件事?”
賈政被他問得一愣,老大一向連璉哥兒這個嫡親的兒子都不關心。
也就是這兩年得了個天資出眾的小兒子,才生出幾分慈父之心。
如今怎麼開始關心起隔房的侄女了?
這可太反常了。
“我本是不同意這件事的,但元春自己說她想去博個前程。我跟老太太說了,老太太這才覺得此事有幾分希望……”
“元春?”
賈赦嘲諷道:“她一個小女孩子,能做什麼主?還不是你們夫妻二人想要賣女求榮!”
“還有,到底是老太太想送元春入宮,還是你和王氏想送元春入宮?”
“今天我去見母親了,我看她倒是沒那個心思。就算是有,也是你和你媳婦挑唆的。”
賈政聽賈赦語氣譏諷,怒氣衝衝道:“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明白一點,我是怎麼就賣女求榮了?又是怎麼挑唆母親了?”
賈赦冷笑道:“有沒有賣女求榮,有沒有挑唆,隻有你自己知道!你有心機,王氏也不是個好的。你婆娘百般籌謀策劃還不是為你這個枕邊人?為了丈夫賣女兒,真是好賢惠好無私的賢妻啊!”
賈政被賈赦氣得手指發抖,賈赦卻繼續往賈政最在乎的事情上捅刀子:“我不管你們怎麼想,反正榮府不能摻和皇子們的事兒。咱們府裡你能當家,還不是因為我當年卷進了那些事情裡麵去。如今你們若一意孤行,就彆怪我攪得你們家宅不寧!”
“這瑞王還沒成事兒呢,政老二,你可彆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已經是準國丈了吧?”
他譏諷道:“王氏嘴巴裡的造化都是浮雲,你兒子的功名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
“蔣先生都說了,讀書人的清望和名聲是極要緊的事情。你不在乎珠哥兒的名聲,想賣女兒往上爬我不管,隻是彆過來帶累我璋哥兒的前程!”
“老二,彆怪哥哥心狠。說句難聽的,就算你女兒順利當上皇妃,我璋哥兒一個和元春沒相處過幾天的隔房堂弟也沾不上什麼光。你女兒要是當不上皇妃,那就更慘了,咱們家把大姑娘送進宮裡做奴才,直接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事情都已經到如此地步了,我還怕什麼?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賈存周,我警告你,如果王氏真的把元春送進宮裡去伺候人,我就滿京城散播你賈存周賣女兒的謠言。你也不要打著讓元春頂著榮國府嫡長孫女、一等奉恩將軍嫡長侄女的身份去參加小選,我丟不起那個人!”
“瑞王那兒,若是王子騰願意投靠他給你女兒做靠山就任王子騰去做。隻是彆打我的主意!我爵位名下的軍戶就算是喂了狗,也不會白送給你女兒做嫁衣。大不了大家一了百了,一起玩完就是。”
言罷,賈赦也不去再看賈政氣得漲紅的臉色。直接冷哼兩聲,拂袖而去。
走之前,賈赦還留下了最後一句警告:“你那二舅兄可沒打算幫元春,老太太如今也斷了這個心思。如果你和你老婆還不死心,就直接等著我魚死網破罷!彆忘了再過兩年珠哥兒就又能參加鄉試了!”
賈政鐵青了臉:“珠哥兒是你侄兒,你怎麼能拿骨肉至親威脅我?”
賈赦冷笑道:“你們夫婦也沒把我當過親大哥啊。”
“我總要多為自己考慮一些。”
“老二,你好好想想吧,到底是那虛無縹緲的大造化重要,還是你頂門立戶的兒子重要。隻要我還有一口氣,這兩者,你就隻能選一個。”
賈政被氣得拍了桌子,賈赦卻理都不理他,直接推門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