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就是那個‘假太子’。
姬未湫苦著臉說:“我還沒玩夠呢,我娶什麼王妃?誰不知道王相那人最是古板,他要是當了我的泰山,我這日子就彆過了!”
姬溯神色一如既往,平靜無波,帶這些出塵離世的疏淡,若不看他身上繡著的九龍團紋,說他是個修仙的道人都有人信。
他道:“王相權傾朝野,王家幼女亦是京城第一美人,你當真不願意?”
姬未湫一個激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哥這是在試探他!
這可太壞了!
要知道宗室親王與朝中重臣聯姻一般隻出現在一種情況——那就是這親王是皇子,是下一任皇位的繼承者。甚至以他們南朱皇室傳統而言,這情況隻發生在太子身上。如果當朝已有太子,給其他皇子聯姻一個重臣做什麼?難道是怕朝廷太清閒了嗎?非要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尤其王相那可是閣老,入閣便是宰相,雖說當今閣老有三位,但稱一聲百官之首也不為過!聯姻他這個閒散王爺做什麼?他又不想造反!
“不願。”姬未湫把頭搖得快出殘影了。
姬溯頓首:“那就去江南。”
“我就是不願意……”姬未湫一頓:“去江南?”
不是,他去江南做什麼?!
江南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不不不,他的意思是,江南可不是什麼風平浪靜的地方,原著裡寫他哥為什麼要殺王相,就是因為王相的手伸得太長,將整片江南握在手中的緣故——據說的,因為原著裡瑞王就是娶了王相女,也沒下江南,王相的罪名隻在最後一筆帶過,瑞王也因此失了宮中信任。
姬溯輕描淡寫地道:“你不是說沒玩夠?”
這和娶王相閨女有什麼區彆嗎?!
姬未湫呐呐地說:“我能不能不去……如果放我出京城玩兒的話,我想去天都府……要不然的話我去雲台府也行,那兒風景秀麗,又是道家聖地,我去拜拜道君求母後和皇兄聖體安康……”
姬溯玩味地道:“不能。”
言下之意,下江南與娶王家女二選一。
清寧殿中一片寂靜,侍立在一旁的宮人的呼吸聲都近乎於無,姬未湫抬眼便撞進了姬溯沉黑的眼中,他忽然覺得這個哥哥陌生極了。
不是哥哥,是皇兄,是聖上,是陛下。
“我去江南。”姬未湫咬牙道。
“好。”姬溯轉身道:“去吧,聖旨明日賜下,你去慈安宮拜彆母後,明日收到聖旨後就動身。”
姬未湫:“是。”
他看著姬溯頎長的背影,又應了一聲:“是……臣弟告退。”
他先去慈安宮見了母後,與母後說了要去江南的事情,太後隻道江南是個好地方,他皇兄寵他,又叫他路上要小心,帶足銀錢與侍衛,出門在外莫要吃了虧去,說著說著又擔心得落下淚來,姬未湫隻能嬉皮笑臉彩衣娛親,費了好一番功夫將老母親安撫了下來,隨即出宮回府。
“殿下……”侍人們迎了上來。
姬未湫擺了擺手,侍人們便不再言語,束手侍立,姬未湫將自己關進了書房,躺在了窗下長塌上。
他喜歡這裡,為了這個位置,他費了不少心血,這長塌迎著窗,便在窗外植了花木,四季有四季的景色,彆有一番閒趣。
如今是秋日,窗外玉蘭隻剩一杆枯枝,伶仃地長著。
他能當這個瑞王殿下,主要是運道好,第一小皇子生下就是個死嬰,第二他剛好出生,第三他剛好被他哥發現了。那般危急之勢下,立時再找一個剛出生的又能立刻拿到手的嬰兒太難了。
……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算是養隻貓兒狗兒,亦或者養一株花木,相伴十二年,總該有些感情在。
以前他當他哥是因為原著裡的那個‘瑞王’心思不正,圖謀篡位,有錯在先,所以他哥才毫不留情將他作個魚餌扔出去。可他已經很小心的避諱了,他一個閒散王爺,成天鬥雞走狗,不學無術……姬溯依舊要把他扔出去做魚餌。
姬未湫一手掩在眼上,華麗的衣袖蓋去了大半麵容。
今日故作委屈,沒想到到了真委屈的時候,是這般百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