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爭氣的咽了一口口水——爹,兒子爭氣啦!都住上皇家彆苑了!
本朝帝後出行,多用行宮。行宮雖然也是宮,但隨行的大臣及其家眷也有住處,實為公家所用。而彆苑就不同了,內帑修建,為小住之所,通常隻有極親近的宗室才有資格使用皇家彆苑,是實打實的私產。
這個‘極親近的宗室’換到現在,也就隻有姬未湫了。姬六倒也算,不過他要是自個兒來泉州,十成十是不會來皇家彆苑的——住這地方,得和當家做主的那位通過氣才行,住哪兒不是住?為了這點小事給聖上遞折子?他是吃飽了撐著嗎?!
姬未湫見兩人眼睛都瞪圓了,不禁嗤笑了一聲:“你們就這出息!”
不多時馬車便停在了彆苑中,滿庭侍人皆數躬身行禮,姬未湫下了馬車見著烏壓壓地人群,喚了一聲:“雲因姐……”
話才出口,雲宮令柔聲道:“奴婢這就去吩咐……今日是第一回見,難免禮數大一些,殿下就莫要責怪他們了。”
南朱皇室於禮教上堪稱是嚴苛,到了小殿下這兒卻出了個異端,自小見著宮人行跪拜禮就要哭,等會走路了還會跑開,少時更是張揚隨性,鬨出不少麻煩來。後來是聖上嚴管了他好長一陣後這毛病才好了些,但看瑞王府中侍人行事,多是避退為主,輕易不行跪禮,想來是小殿下天生不耐煩這些。
姬未湫帶著人進去各自住下,等洗漱過後又在花廳見麵,等眾人前來,見姬未湫披著削薄的涼衫,長發半乾未束,姬六當即就摘了發冠,鬆散了一下自己的頭皮,指著他笑道:“你也不早說!叫得這麼急,我還當有什麼事兒呢!頭發還潮著硬是帶了冠!”
姬未湫眨了眨眼:“我哪曉得你們這麼一本正經?”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平時也沒見你們膽子這麼小?”
張二、鄒三哪裡肯依?當即叫了小廝去拿涼衫來,散了頭發,怒罵姬未湫混賬玩意兒,姬未湫大笑,又叫人送上了飯菜。見滿桌素齋,四人剛開始吃兩口還好,等再吃兩口又覺得沒滋沒味,趕忙叫人送炙肉來,這才算吃了個過癮。
酒過三巡,雲宮令進來請示:“殿下,泉州府知府錢之為求見。”
姬未湫這個狀態顯然是不適合見客的,但雲因既然來報,說明她覺得這人他有必要見一見,他道:“我去更衣。”
雲因應聲告退,姬未湫扶著侍人的手往回走,他喝的並不多,但他酒量不好,略微有些上頭,此處花木扶疏,假山錯落,要真跌一跤可真不算小事。正走著呢,姬未湫忽地聽見一陣風聲,他下意識回頭去看,跟在後方的青玄衛陡然衝上前,雪亮長刀嗡鳴出鞘,暴喝道:“何人在此——!”
另一青玄衛當即抽出刀來,另一手卻輕巧至極地從驚恐的侍人手上將姬未湫搶了過來,護在身後,道:“僅一人,玄三可輕鬆應對,殿下無須擔憂。”
姬未湫一手緊緊抓著青玄衛的手臂,目光卻落在了那草木間,他還真不太緊張,大概是喝了酒的關係。他有些好奇地問道:“這也能察覺出來?”
護著他的青玄衛道:“稟殿下,自腳步聲可判斷,那人腳步沉重,應無武藝在身。”
姬未湫心中道:大概隻是在這裡偷懶的侍人,恰好叫他撞見了而已,是不是應該喊一聲‘留活口’?要是為了偷一會兒懶就丟了一條命,也太委屈了,畢竟對方也沒領著皇宮中豐厚的月俸不是?
還未來得及出口呢,就聽見叮得一聲,一把菜刀自草叢中貼著地麵飛了出來,緊接著就是一聲響徹天際的慘叫聲,隻見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扭著送了出來,而青玄衛的臉上赫然是一團烏青。
姬未湫看了看那團烏青,又回頭看向了護著自己的青玄衛。
這就是所謂的……輕鬆應對?
玄三麵無表情,但還是叫姬未湫看出了一些狼狽,他平淡地說:“此人有巨力,一時不查,這才浪費了些時間,還請殿下恕罪。”
姬未湫眯著眼睛看著那個男人,從他的衣著上可以輕易看出他是個廚子。他在廊下落座,順手理了理衣擺:“好端端的,躲在草叢裡做什麼?”
姬未湫想得挺好,這廚子就這麼一認錯,他就這麼一訓斥,廚子再這麼一告饒,他就這麼一高舉輕放,這事兒就算是了結了。
哪想到那廚子張口就道:“我呸!殺得就是你!”
姬未湫眉目不動,一旁的青玄衛卻眼神猛然冷銳下來,玄三正欲堵住他的嘴,那廚子確實有巨力,看著玄三也是很費勁的樣子,叫他罵出了下一句:
“——錢之為!你這狗官!你不得好死!”
姬未湫:“……”
青玄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