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雲宮令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殿下前些日子與奴婢說的難道忘了?若是那錢之為狗急跳牆又該如何?殿下身邊隻有四十青玄衛,真遇上險情,便是以一當十,又能如何?”
“哎?我又沒說我不走。”姬未湫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我也沒說我要弄死他呀!”
雲宮令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姬未湫。
姬未湫輕飄飄地說:“派個人去,就與錢大人說近日無趣,有意逛一逛泉州城,叫他府上幾位公子來做個陪客。”
雲宮令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倒抽了一口冷氣:“殿下,還請三思!”
姬未湫有些好笑地說:“怎麼又三思了,雲因姐姐,你又想到哪裡去了?陪我們幾個玩兒,難道還委屈他們不成了?”
雲宮令一時凝噎,許久她才道:“殿下,這錢之為身後必有靠山,奴婢久居深宮,隻見過些朝廷命婦,他甫一見我,不假思索便稱我為宮令,可見其手眼通天,錢之為隻有二子,皆為嫡出,錢之為極為看中這二子,殿下去動他們,與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有何區彆?!”
姬未湫納悶地說:“不能吧?他不是應該覺得我在抬舉他嗎?”
雲宮令不由覺得好笑:“殿下若是不信,隻管叫人去傳話就是,隻看明日人不來就是了。”
姬未湫說好,周青自地牢出來,低聲問道:“殿下,敢問那廚子如何處理?”
姬未湫也不用問‘平時如何處理’,平時還能怎麼處理?彆管他到底要刺殺誰,又是怎麼想的,隻要有這個意圖並且近到了姬未湫周圍,不殺他全家隻殺他一個都算是格外開恩。
姬未湫不好真的不處理,便道:“他不是為了兒子全家人的命都不要了嗎?送他全家去苦寒之地,這輩子不許他回來祭祀。”
周青頓了頓,道:“殿下,他家中隻他一人了。”
姬未湫惡劣地笑了笑:“那不是更好?做的隱蔽些,帶他去他兒子的墳上自訴罪狀,在城門口張貼其罪狀三日,叫人人知道他做了什麼事兒,便是去了苦寒之地,也惶惶不得終日。”
周青聽著委實是有些膽寒,世人重名,如此處理,不如一刀殺了也算是個痛快。
姬未湫看他那眼神心想周青懂個屁,古代又不是現代,他這兒張貼個告示,又不是什麼通緝令,又說他已經被殺了,等他去了偏遠之地,不管是中途還是到了地方,拿點錢賄賂一下小吏,改名換姓還不容易?誰認識他?!
能在皇家彆苑當廚子,這廚房本來就是個油水豐厚的地方,關係也不能差了,家裡銀錢就算是因為兒子的事情去了大半,剩下的也夠他活著去偏遠之地了。青玄衛好歹是皇家私衛,難道什麼事情都不乾,專門派一個人押送這他去?應該還是悄無聲息安排進發配流放的人當中一道去了就是。
這廚子聰明著呢,都說讓他去墳上祭拜了,哪怕說做不到將屍體焚燒帶走骨骸,記個地方,日後叫撿骨人來收斂,帶去流放之地不照樣相聚嗎?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帶不走日後也回不來,那又能如何?帶把墳邊土,照樣寄托哀思。
姬未湫自覺安排得還算不錯。
翌日清早,侍人遵照姬未湫的意思去錢之為府上傳他的意思,侍人回來說錢大人大喜過望,滿口答應。等到了午間,錢之為親自帶著人上門來了,隻不過帶來的是兩個侄子。
“雲宮令,實在不是下官有意拒絕,隻是下官那兩個兒子不爭氣,一個聽到消息的時候在跑馬,聽了消息喜不自勝,一個不防從馬上摔了下來,腿雖沒斷,卻是走不了路了,另一個也不知怎麼弄的,想是這幾日乍寒還暖,居然患上了咳疾,實在是不敢叫他到殿下身邊伺候,若是過給了殿下,下官萬死不辭啊!”
錢之為滿含歉意地說:“這兩位是我侄子,素來是活絡的,城中他們最是熟悉,定讓殿下儘興而歸。”
雲宮令冷眼看著他,道:“錢大人陽奉陰違,好得很。”
錢之為又是拱手又是道歉,滿頭是汗,看著真誠極了:“雲宮令,下官也知道這太巧了,可實在是無法啊!”
錢之為又道:“下官隻有二子,如今二子具有疾在身,委實是心急如焚,不知可否請雲宮令通傳一聲,令下官可麵見殿下,請賜太醫?”
言下之意,請太醫也不帶怕的。
雲宮令心道這錢知府也是個人物,真下得去這個手。她道:“殿下如今正在午歇,不見客。”
錢之為麵露遺憾:“那可否……可否請雲宮令通融,叫下官見一見太醫?”
“太醫為殿下而備,恕我不敢擅作主張。”雲宮令雙手攏於腹前,低眉垂目地道:“錢大人請回。”
錢之為連連點頭,看似惶恐至極,他走了兩步又回頭,遲疑道:“雲宮令,那我這兩個侄子……”
“留下,待殿下午歇後再做決斷。”雲宮令冷聲道。
“好好好。”錢之為拱手道:“那就有勞雲宮令了……”
緊接著他又對兩個侄子吩咐了許久,又是叮囑又是關切,一派拳拳之心。
雲宮令看著兩個被留下的嬉皮笑臉的年輕人,那兩雙眼睛不住地落在她身上,叫她不禁生出些厭惡之感,她吩咐一個內侍帶著兩人去彆廳等候傳喚,自己快步離開了。
這錢之為果然是油滑至極。
宮中抓了刺客,自然是要調查背景的,不是隻殺了了事。錢之為拿不準他們這裡能查到多少事兒,瑞王殿下傳召到底是福還是禍,可他的孩子卻是他心中寶,不敢拿出來賭這一場究竟是潑天的富貴還是潑天的災禍。
可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錢之為舍不得親生的孩子,卻又不舍得這一場富貴就此溜走,乾脆強行塞了兩個侄子來,還是精通吃喝嫖賭的侄子,看來將殿下的喜好打聽得很清楚。
兩側侍人掀開簾幔,她進了寢居,寢居中空無一人,她很習慣地坐下挑茶配香,仿佛在服侍殿中主人一般。至於姬未湫嘛……他溜出門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