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尾緋色瀲灩,挑起一個繾綣的弧度,氤氳出一小片的水霧,愈發映得那雙桃花眼心蕩意牽。
穿著一襲水紅色衣衫,猶如雪間紅梅,醒目驚豔。
正要推門出去時,清荷卻從屏風處取來一件雪白色狐裘給薑姝係上。
薑姝看著被包裹在狐裘中的衣衫,小聲反抗,“就幾步路,不若就不披了?”
清荷手腳利落,薑姝話音才落,雪白色狐裘的係帶都已經係好了,又往薑姝手中塞了一個滾燙的鎏金手爐這才罷休。
“公主千金之軀,豈可有失,”話畢又行了一禮道,“公主既已準備妥當,可彆讓謝大人等久了。”
薑姝歎了口氣,抬步向著前院走去。
杏月亭,謝讓身著月白衣衫,手持一卷書籍,站立在亭中。
頎長的身影站在亭中,像是雪地中停留的孤鶴一般,孤傲矜貴。
藕荷色披幔從外掀開,薑姝從外走來道:“謝大人久等了。”
謝讓臉上帶著一份淡淡的疏離,微微躬身行禮道:“微臣見過公主殿下。”
一進杏月亭,薑姝便將身上的狐裘給脫了下來,露出內裡的水紅色衣衫,大朵大朵的海棠花開在裙擺之上,輔以金線繡之。
走動間,還有流光在衣擺處顯現。
路過謝讓時身上水紅色的衣衫劃過對方的手掌,像是被羽毛輕撓了一下。
謝讓神色淡然,行了禮後便坐在桌前,就連眼角餘光也不曾看過來。
修長的手指裡還拿著方才正在翻閱的書籍。
薑姝看對方目不斜視,輕移蓮步,走上前來。
謝讓隻覺得一陣淺淡的甜香從遠及近的襲來,默不作聲的向後退了一步。
薑姝見此得寸進尺的又上前一步,突然伸出玉手將謝讓拿在手中的書籍抽了出來。
爭奪之間,她的指尾觸碰到了謝讓的手心。
冰冷的掌心突然闖入一柔若無骨的柔荑,對方溫熱的指腹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的在他冰冷的手心摩挲了一瞬,才慢悠悠的抽身離開。
“謝先生這是看的什麼書?”
謝讓一雙清沉的黑眸抬眼望來,就瞧見麵前之人眼帶戲謔的模樣。
薄唇微抿,清冷的眉眼微皺,像是被風吹皺的雪池一般。
薑姝還在留戀方才的觸碰,翻了翻手上的書籍假意問詢實則靠近道:“先生,這句是何意呀?”
不料謝讓突然後退數步,清冽的聲音傳來,“來人,將亭中帷幔撤去。”
薑姝傻眼了,不是吧,就碰了一下反應這麼大嗎?
“先生,先生我錯了,這帷幔要是撤走了,我……“
謝讓卻鐵石心腸,半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唇角抿緊,再不發言。
公主府的人手腳皆是利落乾脆,即使是冬日也是行動快捷,不一會兒,亭中帷幔便已被悉數撤走。
眼瞅著求情是沒用了,那既然罰都罰了,不多做點什麼,這多對不起她受寒風猛吹的罪。
蓮步微移,靠近謝讓,伸出柔荑想要勾住謝讓修長的手指。
隻是還未得手,那道清冽的聲音又再度傳來道:“若再有不合禮數的行為,便將熏爐也一塊撤了。”
薑姝不苦夏,反而畏寒,一到冬日屋中不擺放幾個火盆,那便是起也起不來的。
現如今帷幔已經撤掉了,若是熏爐也一並撤走,還不如連帶著將她也撤走才是。
意圖作亂的手突然在半道上僵住,打了個急轉彎道:“先生,你這衣袖好像沾上什麼東西了,學生幫你拍拍。”
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意。
謝讓坐在交椅上,斜睨了她一眼,冷聲道:“把披風穿上。”
薑姝本不想穿,然而帷幔一收,寒冷的穿堂風一過,露在外麵的脖頸像是進了冰窖,便乖乖的將狐裘取下披在身上。
眼帶幽怨的瞧著謝讓,對方濃黑的烏發用羽冠束起,眉目如畫。
“還站著做什麼,若是午時之前學不完,午食便推遲一刻。”
就是有些刻板。
謝讓出身世家,才學自不用多說,三元及第,入官不過三載便已位至三品,想也知不是泛泛之輩。
院中帷幔撤去後雖然有些寒冷,但瞧著雪中景致倒也賞心悅目。
庭中有幾株紅梅開得正好,枝頭覆蓋著細碎的白雪,顫巍巍的花萼中間含著一抹雪色,似是有些重量,壓得花枝都彎曲了起來。
薑姝小小的打了個哈欠,拿著狼毫筆,在白玉紙上塗塗畫畫,還時不時的朝謝讓看上一看。
對著謝讓所講的東西,一字也未曾入耳。
興致高昂的畫完最後一筆時,麵前的白玉紙突然被人抽走。
薑姝下意識的想要搶回來,便抓住了白玉紙的另一頭。
甫一用力,謝讓黑沉的眼眸便瞧過來,不怒自威,“鬆手。”
薑姝的纖纖玉指因為用勁,而滲透出了緋色,印在白玉紙上也更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