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讓輕抬眼瞼,臉上的神情冷然,“公主明明什麼?”
一時間,屋中沉默無言。
“那看來公主是想起昨夜發生的事了。”
薑姝頗有些自暴自棄,對,她就是輕薄他了,怎麼樣,再說了一個巴掌拍不響,這輕薄之事她一個人難道就能得逞,他也出了一份力。
隻是心中做了再多的準備在看見對方手中寬厚的戒尺麵前,還是怯了三分。
從床上站起來,走到謝讓麵前,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說道:“先生,學生錯了,不過先生放心,昨日之事學生一定守口如瓶,絕不泄露半分。”
說完像是怕他不相信,還舉起手來發誓。
隻是她這一套動作下來,非但沒有讓謝讓麵色好轉半分,反而更加陰沉了幾分。
手裡的戒尺似是握得太緊了,一陣鈍痛感從手心傳來。
心底突然翻湧出許多莫名的情緒,但他尚還不理解這情緒究竟是什麼,隻知道心底像是被什麼扯住了,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謝讓低垂下頭,望著她泛著瀲灩水光的雙眸,沉沉看了許久,又順著視線下滑,落在她濕軟嬌嫩的唇瓣上。
方才飲過的茶水還有點點水漬落在上麵,像是春日嬌豔花瓣上的露珠,泛著粼粼水光。
昨晚陌生奇異的觸感,再次出現在他腦海中。
手中握著的戒尺略鬆了鬆,從昨晚的事情發生到如今,好似隻有他一人對這事耿耿於懷。
也許是從未出現過這等事,所以他才會亂了心神,歸根結底是他脫離了軌跡,讓事情一再偏離。
薑姝站在一旁,不知道謝讓想了些什麼,但是能明顯感受到謝讓身上的氣質又變了。
先前還有幾分人間煙火的感覺,現如今便是又回到神壇之上。
仿佛回到了一開始的樣子。
薑姝有種事情辦砸了的感覺,扯住對方的衣角想要確認什麼,卻被他輕拂開手。
“公主昨日生病,做出的事也並非出自本心,是臣失職沒有察覺公主異樣,臣已經讓人去叫公主侍女前來,還請公主稍等。”
薑姝還沒弄清楚為什麼謝讓忽然變了一副模樣,這讓她有一種離他越來越遠的感覺。
要真這樣,那她之前做的豈不都白費了。
咬咬牙想道,不就是打幾下手心,疼疼也就過去了,總好過現在。
想通關竅後,薑姝伸手緊緊攥住謝讓的衣袖,伸出白嫩掌心道:“先生說我做錯了,學生肯定有錯,還請先生責罰。”
手心在半空中顫顫巍巍的站著,似是有些恐懼將要落下的戒尺,指尖微微蜷縮。
謝讓用戒尺撥開握住他衣袖的柔荑,輕歎一聲道:“公主不必如此,昨日之事便如公主所言,就當沒發生過。”
說完,便抬步退出了房間,手中拿著的戒尺也被原樣放回到桌上。
若不是四周還浮動著那清苦的冷檀香,薑姝還以為這是一場夢。
很快,清荷便被翟藍帶了過來。
今日早晨進屋時沒看見公主,她連將來死哪兒都想好了。
就在她要去找皇後娘娘時,翟藍趕來了。
“公主,您怎麼隻穿這麼點兒。”
說完,拿起熏爐上烘得滿是暖意的衣衫給公主穿上。
薑姝還有些雲裡霧裡,她搞不懂為何突然之間謝讓便變了一副模樣。
任憑清荷擺弄,直到回了房也依然沒想通其中關鍵之處。
書房,謝讓坐在桌前,手中狼毫卻時一刻不停。
守在一旁的翟藍看他家大人這個神色,有些心驚。
大人每逢心煩不靜時便會抄錄佛經,但每次也不超過半個時辰,現如今都已經一個時辰了。
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家大人如此心煩?
腦海裡莫名想起昨晚被大人抱回來的公主,難道是公主?
方才大人就是從公主房中出來後好像就這樣了,莫非是吵架了。
翟藍實在腦補不出他家大人與公主吵架的畫麵,虛瞟了一眼大人,意圖勸解道:“大人,方才公主侍女來將公主接走了。”
謝讓執筆的手未停,冷冷的說道:“公主的事,不必說與我聽。”
好的,現在翟藍確信他家大人就是跟公主吵架了。
翟藍突然想起今日公主走時好像帶走了什麼東西,但他沒看清楚是何物。
神色肅穆,畢竟公主昨晚是在大人房中休息的,萬一看見了什麼。
“不會,所有涉及到機密的東西我都放在書房了,房中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公主喜歡拿去便拿去了。”
薑姝回到房中,本就有些風寒又一直在想問題,不一會兒,頭便有些發疼。
伸出指尖揉了揉額頭,腦海中的事情千頭萬緒還未找出答案。
微靠在貴妃塌上,清荷見狀走過來給公主輕按了起來。
“公主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薑姝搖了搖頭,畢竟這煩心事也不知從何說起。
晚食,用了藥後的薑姝實在不想在滿是藥味的房間待著,便帶著清荷出門隨意走走。
也不知走到了何處,有些乏了,便在假石旁稍坐了一會兒。
天色漸暗,薑姝正要帶著清荷回去時,忽然假石後傳來一陣聲響。
似乎是一對有情人,才進來便摟抱成一團。
薑姝坐的位置就在兩人身後三兩步,假石嶙峋,有縫隙從中漏出。
薑姝透過這個縫隙能清晰的看見那兩人在乾什麼,兩人抱作一團正忘情的擁吻,邊吻邊解著對方的衣衫。
二人的穿著打扮應是此次隨行的侍女與護衛,濃情蜜語。
薑姝沒有偷窺旁人的愛好,但她若是出去勢必要驚動這二人,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便準備與清荷在原地等二人親昵完。
身後清荷卻有些看不慣,“公主,不如奴婢出去將二人打發了,畢竟這可是寺廟,竟能做出這種事這事。”
薑姝擺擺手,人都有七情六欲,再說了這二人也沒礙著旁人,不過是想找個地方親熱一番罷了。
清荷卻不這麼想,“公主,這二人說不定就是一對野鴛鴦,況且是二人一來做那檔子事,怕不是有情人,畢竟若是心愛之人,怎麼會這般對待。”
“指不定等會兒那男子吃乾抹淨,便翻臉不認人了。”
清荷說的一番話,如同驚雷般撥開了薑姝心中的疑團,絞儘腦汁思考了一整日的答案好似在此刻浮出水麵了。
她昨夜可不就跟這男子一摸一樣,對謝讓極儘輕薄,今日一早醒來便開始推脫不認賬。
找出症結後,薑姝便再待不下去了,四處探望瞧見旁邊有一狹窄小道,便帶著清荷從小道上一路疾馳。
本想著直接去找先生,但隨即想到什麼,突然調轉了方向,向房中走去。
天已經暗了下來,幾經折騰,等薑姝到謝讓院中時,天上的繁星都已亮起。
薑姝盯著纏滿紗布的手,心下一沉,今日成敗可就在它身上了。
剛想抬步進去,恰逢碰見謝讓就在庭院處。
挺拔修長的身姿立於院中,月光如水,勾勒出他清貴的輪廓,俊美不似真人。
看向她的眼底一片幽深,猶如深不見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