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柬之捋了捋胡須,歎息道“陛下年事已高,體虛神衰,所見所感,幻象叢生。這是大限將至的預兆啊。”
趙既目瞪口呆,沒想到張柬之說話這麼大膽“閣老慎言,此話末將隻當是亂風過耳,從沒有過聽過。末將告辭了。”
言罷,趙既就要起身下車,張柬之卻一把拉住了趙既的胳膊“誒,承遠留步,難道你要看著李唐神器亡在伱手中嗎?”
張柬之年紀不小,力道卻挺足,趙既若強行掙開,還真怕把老頭弄傷了。
而且這張柬之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趙既哭笑不得“末將區區一個千牛衛中郎將,李唐神器豈在末將手中?閣老是不是太看得起末將了。”
張柬之強攔住了趙既,又道“承遠所處的位置關鍵呐。宮中出了什麼事情,你第一時間就能知道,而且能封鎖消息。”
“你可知道,武三思等武姓宗王,連著他們手下的黨羽,這幾日三番兩次相聚密謀。”
“彼輩就是要等陛下殯天,叛亂為逆,奪我李唐神器,毀李唐江山。這些人如果成功,後果不堪設想。”
“老夫之所以敢同承遠說這些,乃因你與狄公關係匪淺。以狄公的識人之明,他所提拔、交往的,都是才乾之士,更是李唐忠臣。”
“而你曾在太子衛率中出任過郎將,與太子關係非比尋常,等到關鍵時刻,我們必須擊破武三思等輩的逆謀,還我李唐神器。”
“而如果放任武三思行事,就憑你在東宮任職和與狄公的關係,恐怕不會有好下場。不知承遠意下如何?”
趙既沉吟片刻,考慮張柬之所講的利弊。
如果武則天真的快死了,張柬之講得一點不錯,趙既的履曆使他天然地依附於狄仁傑、太子等複唐派,出於個人利益考量,也該反武複唐。
可惜武則天病危隻是假象,所以這一切討論的基礎都不存在了。
而且擁立李顯還前途無限?
神龍政變幾個功臣的下場一個比一個慘,就這一條趙既也不可能趟這趟渾水。
於是趙既糊弄道“既然武三思等圖謀竄逆,閣老就該具表參奏,末將人微言輕,隻怕幫不上忙了。”
張柬之聞言一愣,他原以為趙既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是個可資任用之人,沒想到碰壁了。
“也罷,既然承遠不願,老夫也不好強求,但希望你不負狄公,不要助武三思等人為逆。”
趙既搖頭失笑“閣老,不是末將不願。如果有狄公一句話,或者有太子親自出麵,末將沒有二話。”
張柬之麵色微變,他心知肚明,今日求見太子,對方卻故意避而不見。
狄仁傑雖然一心匡扶李唐,但是對武則天也說得上忠心耿耿,這兩個人都未必讚同他的計劃。
趙既敏銳地捕捉到張柬之的神色變化,也知道李顯那個軟蛋不靠譜,而狄仁傑是溫和複唐派,張柬之也未必有把握說服他。
這還玩個錘子,最關鍵的兩個人都沒談妥,那事情根本不靠譜。
張柬之歎息一聲“既然如此,老夫找機會問問狄公的意見,再做計較。”
他的心中也開始打鼓,計劃似乎確實操之過急了。
趙既和狄仁傑關係匪淺,又與太子有瓜葛,他的態度都已經如此曖昧,普通禁軍中下層軍官的態度可想而知。
預想中那種振臂一呼,萬眾響應的效果似乎不可能了。
既然談不攏,趙既便下了車,看著馬車漸漸遠去,也感到心中一陣沉重。
表麵上這神都還很平靜,但其實已經暗流湧動,若是武則天真有個三長兩短,事情還真不知道會向何處發展。
但這並不符合趙既的利益,武則天還是多活幾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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