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延壽淨地的中間位置,大守正的府邸當中。
“陸兄成就煉神,可喜可賀。”
大守正似乎四十來歲的年紀,宛如農夫,雙手粗糙,皮膚黝黑。
在這入夜的天氣裡,他穿著一身樸素的短衫。
身邊放著一頂從頭上剛摘下來的鬥笠。
“大守正向來是天縱奇才,如今正值盛年,煉氣境巔峰的修為,又執掌大型淨地,感悟煉神之威!”
陸公微微撫須,說道:“以老夫看來,大守正假以時日,也該晉升煉神境了。”
“十年前,您老也這麼說過。”
大守正笑了聲,說道:“有望煉神,跟成就煉神,終究是兩回事!”
他淡淡說道:“人若無病無痛,無災無難,衣食無憂,壽數當遠超百歲之上!但世人又有幾個活過百歲的?”
他看著陸公,感慨道:“廟祝煉神,一步登天,看似捷徑,實則卻更為艱難!”
“當年在聖地當中,就連聖主都認為,我此生煉神有望!而整個棲鳳府城,沒有人認為,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廟祝,能成就煉神境!”
“時至今日,你功成煉神,法力在身。”
“我仍然是煉氣境,前途茫茫,看似一步之遙,卻如不可逾越的天塹!”
說到這裡,大守正歎息道:“我確實羨慕你啊。”
“廟祝煉神,弊端太重,前路已斷。”
陸公平淡說道:“如果你今日,異種真氣影響太重,導致心中嫉妒執念太甚,從而起了殺心,那麼老夫這煉神境,就得折在你這延壽淨地當中了!”
“陸兄不必安慰,你是貨真價實的煉神境,而我終究是借著這大型淨地的鎮物,狐假虎威罷了!”
大守正這樣說來,又道:“不過,那位年輕的總旗使,可不簡單。”
他看向外邊,說道:“如此年輕,已是總旗使,又有真氣在身,而並非借用外物,在這棲鳳府當中,除卻無常之外,我想不到第二人。”
陸公微微一笑。
林磊站在邊上,聽得這位大守正,對於自家弟弟的稱讚,心中不免升起三分驕傲他。
而呂堂嘿然一笑,說道:“他就是無常。”
大守正眉宇一挑,站起身來,推開窗戶,緩緩說道:“他在煉氣境,也走到了儘頭。”
陸公點頭應道:“不錯。”
大守正默然片刻,說道:“聽說他深受陸公器重,萬般栽培,才有今日?”
“就算沒有老夫,他這樣的人,也會成長起來。”
陸公笑了聲說道:“隻是老夫頗為幸運,在高柳城撞見了他,給予些微不足道的幫助……真要說來,老夫引以為傲的,是他願意跟老夫同路而行,在為人族效力的大局上,有更加正確的方向,避免遭人迷惑,誤入歧途。”
大守正歎息道:“過往隻聽聞無常之名,戰績彪炳,輕易擊敗小神宗徐鼎業,甚至斬殺了劫燼的高層。”
他沉默了下,問道:“無常今年,年歲幾何?”
陸公看了林磊一眼,旋即說道:“根據監天司的記冊,二十三歲。”
“我二十三時,修成內壯巔峰,已經當年罕見的奇才。”
大守正自嘲一笑,說道:“在修成煉氣境巔峰時,已經四十八歲了。”
他看著前方的場景,歎息說道:“真是難以想象,二十三歲的年輕人,已經走到了這樣的地步!他下一步,該要煉神了……”
若是無常得以煉神!
那麼他的天資,必然遠超李神宗!
棲鳳府,有史以來,諸般記載,從無一人,在這個年歲,得以煉就元神!
千年未有之奇才!
——
臨海城麾下,九虛商行,護衛頭領嚴力,闖入院中,一息而敗,倒飛出去。
他留下了三陰玄煞刀,跪地叩首,旋即離去。
豐城監天司總旗使,三息而倒,踉蹌後退,單膝跪於院前,雙手奉上春雨雲龍刀的典籍。
延壽淨地,大守正麾下的巡防統領,也在進入院中之後,來到了無常的身前,留下了自己的刀法。
然後,他踉蹌著,跌跌撞撞,走出院外去。
緊接著是棲鳳府,城衛前軍,副統領史文。
此人有煉精境的修為,來到林焰身前。
被林焰一道真氣,壓在了地上。
他留下了翅翼寶刀,退了出去。
“該韓某啦!”
韓副守從院牆上,躍了過來,手提長刀,大聲道:“棲鳳府韓留真,延壽淨地新任副守,特請五爺賜教。”
“你是棲鳳府城,韓氏一族的?”林焰眉宇一挑,這般說來。
“正是。”韓副守昂然道。
“來。”
林焰緩緩起身。
他拔刀出鞘,指向了韓副守。
而這位韓副守,眼神明亮,愈發激動,暗道:“從剛開始到現在,這廝就沒有拔過刀,甚至沒有動過手,憑著一身真氣威壓,便鎮倒了各方前來挑戰之人……”
“他大約是看出了我韓留真的厲害,選擇了慎重對待,拔刀相向。”
“既然如此,就讓我韓某,以最強的姿態,來迎戰這位棲鳳府當代第一天驕!”
這樣想著,韓副守便準備蓄勢而發。
但他才握緊手中刀,擺好姿勢。
抬起頭來。
就看見一把刀,橫在了麵前。
刀麵拍了過來,正中麵門!
他隻覺眼前一黑,驟然劇痛。
身體倏忽一輕,雙腳離地而起。
後背就撞在了堅硬的物事上,然後渾身失重,倒了下去。
他渾渾噩噩,睜開眼睛,有些茫然。
然後才發現,自己是被一刀,拍在了臉上,倒飛起來,砸塌了院牆。
此刻正躺在滿地的磚石當中。
他伸手擦了擦鼻子,竟發現一手的血。
“你偷襲我?”
韓留真忍住劇痛,勉強爬起來,看著前方的無常,滿麵不可置信,道:“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要較量一場的,你居然偷襲我?你是覺得,若不偷襲,就無法戰勝我?”
“……”
林焰不由得笑了聲,說道:“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韓副守臉色變幻不定,終於還是大喝一聲,調動周身所有真氣,朝著前方劈了過去。
下一刻,便見林焰的刀光,驟然閃耀!
韓副守隻覺手中的刀,忽然斷裂,刀光落在胸膛上!
他往後倒飛出去,胸前護心鏡裂開。
刀光幾乎斬開了他的胸膛。
他張了張口,運使僅存的真氣,連忙止血,恢複傷口。
他喘息著看向前方,道:“他娘的,你打彆人,都是點到為止……為什麼到我這兒,就真砍了?”
“家師韓征!”
林焰平靜說道:“韓家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