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府主忽然明白了什麼,緩緩說道:“本座原先就是來送死的。”
“嫁接!”
陸公歎了聲,說道:“這具神骨,比你的肉身,作用更大!你有元神在,且生機遠勝常人,砍下腦袋,安放上去,也許能用……”
“也許?”東山府主眉頭緊皺。
“老夫沒有十足把握。”陸公這樣說來。
“……”東山府主陷入了沉默當中。
“不行!”那名煉精境的老者,出聲說道:“我等可以死在這裡,但不能白死!若沒有把握,自己人砍下頭顱,事後無用,豈非枉死?”
“試一試!”東山府主沉聲道:“你是梧桐神廟的廟祝,侍奉於梧桐神母的身側,而且經受過神母的指點!”
“當今世間,三府之地,人族當中,論起對‘舊神’的了解,能超過你的,絕不會超過一掌之數!”
“本座也聽說過,棲鳳府那邊,曾經將高柳城的柳尊,取下本體枝條,另行栽種,可以成活。”
“將成活的柳樹,栽種於詭夜之間,護持成長,最後便能以神威,驚退妖邪,庇護一方百姓,隨著時日成長,往後就能化作一方城池!”
東山府主這樣說來,神色肅然。
陸公搖頭說道:“近柳莊已經毀了,終究成不了城池……這一條庇護之路,已經證實失敗,被舍棄了!”
“不能成為一方城池,但至少最初是能用的!”
東山府主出聲道:“本座不需要庇護一方,不需要長久,隻要能夠借用這具神骨,進入其中,獲取陣法根基,然後繼續封禁大門!”
他神色凝重,緩緩說道:“陸先生,剛才一路行來,你雖心有不忍,卻還是任由我等,以命探路!你有慈悲之念,但卻不是優柔寡斷之輩!遲恐生變,請立下決斷!”
陸公聞言,輕輕吐出口氣。
他微微閉目,有些無力地抬了抬手。
“……”
呂堂一時間,覺得手中長戟,過於沉重了些。
東山府主轉過身來,看著呂堂,說道:“我封元神於眉心祖竅,再收一身法力聚於七竅,身軀可棄!”
聲音落下,他微微拱手,躬身施禮,道:“請呂兄斬我首級!”
“得罪了!”
呂堂也不是優柔寡斷之輩,當即揮動長戟。
鋒銳的光芒,劃過脖頸。
偌大的頭顱,倏忽飛起。
那煉精境的老者,麵露悲色,攤開雙手,捧住那個腦袋。
“起!”
陸公左手伸出,法力如線,落在東山府主的身軀之上。
生機、血液、殘存法力,儘數被他引了出來,旋即打在了那神骨之上。
右手伸出,法力如絲,落在東山府主的眉心之上。
“放上去!”
陸公沉聲道。
“是!”
那煉精境的老者,同樣乾脆利落,當即上前,將東山府主的首級,安放在那神骨之上。
脖頸之處,頸骨相接。
法力連通,瞬息流轉。
隨著老者放開首級。
東山府主的頭顱,已經融於神骨之上。
然而,半晌過後,陸公收手,法力耗儘,卻眉頭緊皺。
“失敗了?”
那煉精境的老者,臉色霎時蒼白。
呂堂收起長戟,欲言又止。
卻在下一刻,便見東山府主的雙眸,忽然睜開,口中微動,聲音變得枯澀。
“能活多久?”
“你元神收於眉心宮中,法力收聚七竅,生機全在首級之上,即便斬首,沒有身軀,亦可存活片刻。”
陸公語氣低沉,說道:“老夫將你肉身殘存的一切生機都融於神骨,或可維持更久,但不超過一個時辰!”
其實東山府主,可以活得更長。
隻要元神出竅,舍棄此身。
如果元神進入禁地深處,就算謀不得鬼神之位,也能以“邪祟”的身份長存。
但是東山府主要以此身,鎮守陰陽司,所以不能元神離體。
因此,隻有一個時辰能活!
“夠了!”
聲音落下,便見這具沒有血肉的骨骸,鬆開了雙手。
然而雙手之間,竟然落下一物,通體渾圓,漆黑如墨。
“……”
陸公低頭看了一眼,不由驚愕道:“這是……此方陣法根基?”
東山府主麵色微滯,瞬間露出喜意。
陣法根基,不在陰陽司大殿之內。
而是被這具神骨的主人,生前帶出來,以雙掌緊握,封堵大門?
“那就……不需要入內了?”
——
與此同時,禁地深處。
林焰先以一箭,射穿前方!
陰氣亂流滾滾。
隨之而至的,便是林焰的刀!
他已化作六丈金身,施展五嶽擒龍,力可搬山。
照夜寶刀之上,血光縈繞,化作三丈有餘。
他動用的刀法,是脫胎於舊神的映曦刀!
六千四百八十道真氣,傾瀉而出,全無半點保留!
掌心之中,抽空了剛恢複過來的小白猿!
此刀之威,於煉神之境,也是鋒芒無匹!
更添鎮魔之神通!
“本座領教過此刀!”
武判官語氣冰冷,往前而去,道:“再來!”
冥府武將所修持的斬身刀,遠勝於人間的刀法!
作為鬼神,修為遠在林焰之上。
武判官的刀,比林焰更為鋒銳。
隻是祂至今不解,自己的刀更為強大鋒銳,但對方卻似乎擁有克製之力,得以占據上風!
但放在此刻,便不重要了!
就算這個人族的年輕奇才,能夠占儘上風,隻要不能一刀斬殺自己這位武判官,終究要敗!
因為祂擋住林焰的刀,就可以讓左將軍,以枷鎖擒拿!
但下一刻,祂便升起了一股難言的恐懼!
因為無常的刀光,忽然變得更為強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