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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信步移至書房,宋毓容一路想著前世發生的種種事情,想要理出導致宋郾行後來性格暴虐的原因,剛在案前坐下,昨夜那被落墨毀掉的佛經就落入眼中。
宋毓容正要喚人來收拾,視線卻落在經上不動。
當時攬翠因為寧小姐暈倒緊急來報,宋毓容心思一亂才毀了這經。
寧婉舒……寧家小姐!前世被攝政王強娶入府續弦不成的寧家小姐!
這點讓宋毓容想到無數前情,前世寧家被以通敵叛國罪滿門抄斬,寧太守不知如何將寧婉舒送了出來,本想讓她隱姓埋名度日,卻不想這姑娘脾氣太倔,不願意踩著家人的性命苟且偷生,竟然一紙狀書直接告到了禦前。
彼時攝政王當權,朝中眾人對寧婉舒泣血的訴狀置若罔聞,隻看王昀的臉色行事。
不知王昀是出於何種心思,當著朝中眾人麵前對寧婉舒作為逃犯竟然敢上殿申冤之事大加褒揚,隻說是堪為女子典範,卻放著那訴狀不提,隻在下朝後將人強行帶走,隔天就一頂小轎將人抬了進門。
王昀名為感慕寧小姐孝心將其娶為續弦,實則以納賤妾規格警醒朝中眾人,若是不順寧家就是下場。
此番敲打下,滿朝誰還敢和他作對!
宋毓容記得,這個寧婉舒寧死不從王昀,抵著一把匕首要死,卻被一把奪下充為官妓,在日日磋磨下留下滿室寫滿冤情的狀紙和給安王的一封訣彆信就懸梁自儘。
宋毓容當時對宋郾行與寧婉舒相識之事絲毫不知,還是在一向溫和得有些懦弱的宋郾行孤身一人闖入其中不顧王昀勢力奪回那封信時才得知。
但即便當時宋毓容與安王如何極力爭取,寧婉舒的遺體也被王昀帶了回去,以逃奴的待遇給家中死去愛犬殉葬,甚至墓碑上刻著——愛犬之墓,最下麵才是殉葬賤奴寧婉舒。
將一個官家小姐貶成牲畜不如的東西,也難怪宋郾行隱忍多年,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將王昀屍骸刨出,挫骨揚灰泄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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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毓容額頭滲出細汗,手中的佛經也被無意識揉皺。
這一切都是因果牽扯。
所幸如今寧家之事還未注下,一切都有重來的機會。
就在宋毓容琢磨如何向宋郾行開口說寧家之事,宋郾行卻先一步開了口。
少年目光灼灼看著她:“阿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
在宋郾行期待的目光下,宋毓容到嘴邊的話還是咽了回去,“確實是有些小事煩心,不過並不嚴重。阿郾你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認真學業,才能早日接過一國重任的擔子。”
如今她不知道寧婉舒與宋郾行是否早就相識,若是早前二人就私定終身,此時寧婉舒又險些遭到王昀謀害,按著前世宋郾行後來的言行,宋毓容真的很怕他會一時情急做出什麼不能挽回的事情。
宋毓容如今還未掌權,若是宋郾行言行過當,隻怕就是拚儘全力也沒辦法護住他。
宋郾行卻好像對宋毓容此時內心的糾結毫不知情,對於宋毓容的可以岔開話題不置可否,隻歪頭笑了下,“這件事如今滿京上至八十老叟下至垂髫孩童皆知,阿姐就不要刻意瞞我了。”
宋毓容聞言一僵,剛以為寧婉舒之事何時泄露出去,臉上的表情變化被刻意等著的宋郾行抓了個正著。
“來之前我還以為那不過是謠傳,現在看你的表情想來眾人所說竟是真的!”
宋郾行眯了眯眼睛湊近宋毓容,就在宋毓容被逼的要說出前因後果時宋郾行直接抓住她的胳膊使勁搖了搖。
“阿姐,你是什麼時候和顧欽在一起的?外人也就算了,怎麼連我這個親弟弟都瞞得滴水不漏,竟然還是從彆人口中得知的!你們還私自定了終身!姐姐你可是最看重規矩的人,怎麼私下打了這種主意……”
宋郾行帶著滿臉哀痛一臉了然道:“莫不是說你真的那麼喜歡這個顧欽?喜歡到連請族中耆老定親都忍不到了?”
顧……顧欽?!宋毓容聞言臉上的緊張瞬間轉變成了啞然。
怎麼和他扯上關係了?
見宋毓容不說,宋郾行隻好繼續求:“阿姐你說嘛,現在京中人都在傳,說你和顧欽兩個人暗許終身,還說是你們在攝政王府辦賞花宴時親口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這……好像還真是她做過的事,宋毓容就是想抵賴不認都心虛。
宋毓容當時隻是順著顧欽的話接著演戲,這件事後緊接著就是他在馬車上的試探,還有采荷暗通消息和季藹揭露王昀暗中鏟除老臣之事,根本沒時間留給她去想當日究竟口不擇言說過什麼了。
現在被宋郾開一提醒,這才想起來當時所作所為。
先是大庭廣眾下和顧欽“打情罵俏”,然後就是兩個人話中坐實了訂婚之事。
所以……她現在已經有了個滿京城人都知道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