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侯文祖詫異道:“找他有何用?難道他還能放過侯家?”
甘修儒輕聲道:“兄長,我看魏長樂也並非窮凶極惡之輩。說句實在話,如果他真的要在山陰掀起謀反大案,結果必然是牽連眾多,血流成河。如此一來,河東魏氏必然和咱們山陰士紳結下深仇大恨,這難道就是魏長樂想見到的?”
“說下去!”
“魏氏能讓魏長樂來山陰,肯定是不希望看到山陰成為馬氏的地盤。”甘修儒很耐心為侯文祖分析其中厲害:“小弟覺得,魏氏是不想看到馬氏在山陰一家獨大。若是如此,魏氏的初心應該是想在山陰爭取人心,與馬氏分庭抗禮。”
侯文祖微微頷首,道:“有道理。”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魏長樂應該不會在這裡掀起謀反大案,引得天怒人怨。”甘修儒唇角泛起一絲淺笑,“隻要是這樣,那麼侯通一案也就有了回旋的餘地。兄長想想,大家都覺得魏長樂會對侯家狠下殺手,但他最終卻寬宏大量寬恕了侯家,如此一來,豈不是人人稱頌?這是提升威望的大好機會,魏長樂如果是聰明人,想必也不會錯過。”
“上次酒宴,我擔心馬靖良對侯家有成見,所以處處與魏長樂不對付,狠狠得罪了他,也是沒料到會有今天。”侯文祖卻是擔憂道:“修儒,你覺得此人真的有如此胸懷和遠見?他真的.....真的能不計前嫌?”
“可不要小看他。”甘修儒正色道:“北風樓之事,兄長難道忘記了?也就一頓飯,他略施手段,就從咱們老兄弟手中弄走大批糧食,兄長難道以為這是有勇無謀之人能做到?以前他在太原的風評不好,說他是個隻知逞匹夫之勇的無能之輩。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咱們和他打過交道,已經知道他的斤兩,可不能隻以從前道聽途說之事來看到他。”
侯文祖低頭沉吟,許久之後,眉宇間微微舒展,之前的驚懼消散不少,甚至抬手撫須,感慨道:“生死一線,如果魏長樂真的手下留情,侯家甘願付出一切代價。”
“河東馬氏的態度,咱們已經清楚。”甘修儒不無惱怒道:“咱們對馬氏也算是唯命是從,但要命的時候,對咱們卻棄之如履。兄長,你親自去見魏長樂,以誠相待,看看魏長樂到底是什麼態度,這也是侯家唯一的求生之路了。”
侯文祖若有所思,良久之後,才微微點頭。
天亮的時候,魏長樂已經身在縣衙。
這一夜的行動乾脆利落,但魏長樂卻也是略顯疲憊,手底下的人在做事的時候,他便靠坐在大椅子上眯了一會兒。
等睜開眼睛,天早已經大亮,兩名佐官正畢恭畢敬站在不遠處。
“怎麼不喊我?”魏長樂一看就知道兩人等了有一會兒,伸了個懶腰,笑道:“等好久了吧?”
丁晟忙道:“堂尊辛累非常,好不容易睡一會兒,卑職不敢打擾。”
“坐下說話。”魏長樂示意兩人坐下。
蔣韞卻是十分乖巧地過去給魏長樂倒了杯茶,奉上來,恭敬道:“堂尊喝茶醒醒神。”
魏長樂接過之後,問道:“都弄好了?”
“回稟大人,已經收繳了五仙社的不少財物,卑職已經派人開始去統計被搶丁戶的損失,儘量歸還回去。”丁晟拱手道:“衙門口豎起了木杆,幾名要犯的屍首都綁上示眾,向百姓告知,前夜在城中殺人放火的便是這些人。”
魏長樂頷首道:“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數,隻是給大家一個明確的結果。”
“侯通是主謀,為了報複堂尊,勾結五仙社犯下了大案。”丁晟道:“堂尊明察秋毫,慧眼如炬,一到任就看出侯通等人心術不正,驅逐出衙門。而且隻用了一天時間,就揪出了這些大額之徒,將之處決。現如今城中百姓都是歡聲如雲,大家都在讚頌堂尊為山陰一夜除兩害。”
“除兩害?”魏長樂抿了一口茶,笑道:“怎麼講?”
蔣韞笑道:“之前有些話不好說,現在說說也無妨。堂尊,按照百姓的話說,這山陰有四害,四害隻有存在一天,老百姓就過不上好日子。”
“五仙社是一害,山陰盜匪是一害,唔......這縣衙裡的差役是一害。”魏長樂扳著手指頭數,含笑道:“這是三害了,還有一害是?”
兩名佐官有些尷尬,蔣韞還是壓低聲音道:“堂尊知道,比起這三害,百姓最恨的是夜哭郎。”
魏長樂哈哈一笑,道:“依我看,不隻四害。”
“哦?”丁晟詫異道:“難道堂尊發現了第五害?”
魏長樂搖頭道:“其實山陰有六害!”
“六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