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上滿是淚水,雪白的頸高高揚起,不斷搖頭掙紮著,卻被人死死壓在牢門上動彈不得,疼得失去了聲。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被人從後麵放開,柔若無骨的身體順著牢門跌在地上。
薑稚魚微闔著雙眼輕喘無力,眼睫上濕漉漉的都是淚水,視線裡朦朧一片,最終陷入了黑暗。
蘇予辭有點失望,主動拉開距離,拿了絹帕細細擦拭被淚水浸得濕黏的掌心,尾調輕得像鉤子一樣上揚:“原來真的隻是個廢物,還以為……”
他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隻隨意撇了一眼蜷縮在地上的少女,頗為嫌棄地拂了拂衣袖。
雖然廢物,但不得不承認,她的確足夠漂亮。
可不巧的是,蘇予辭非常厭惡這類脆弱又美麗的東西,越是嬌弱美麗的東西,就越是想叫他摧毀。
隻不過,她現在已有了些用處,如此想來,倒也不是不可以容忍。
石門再次關閉,腳步踩在石階上的聲音不疾不徐地響起,越來越近,直至停了下來。
亓官綏立在日光下,看過去:“如何?”
“一切順利。”
蘇予辭將手中的記憶碎片丟給他。
亓官綏接住後看了兩眼,開口問道:“她呢?”
“無事,”
蘇予辭烏黑的眸子轉過來,“不過靈力可能會有些耗損,需要好好休息,現下已經睡過去了。”
“嗯。”
亓官綏輕一點頭,不再多問,和蘇予辭一前一後往璿璣堂的方向走去。
天已大亮,陽光驅趕了露珠將玉河城的每一處都照亮,卻照不亮這昏暗的地牢。
薑稚魚躺在冰冷冷的地麵上,緊緊攥著手,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的嫩肉裡,一條潔白的絹帕被人隨手丟在她的臉側。
腕間的翡翠玉鐲開始發燙,細白的手腕被灼燒出一道口子,露出裡麵的血肉。
玉鐲上鑲嵌的銀絲在高溫下很快化為滾燙的液體,從薑稚魚的傷口一點點滲進去,直到傷口完全愈合,看不出任何痕跡。
耳邊不知道是什麼聲音在低低地鳴叫,薑稚魚陷在昏暗的夢境裡,分辨不出來,隻覺得像是龍吟,若有若無。
等聲音消失後她小臂某處開始隱隱發燙發癢,呈現出鱗片一般的青色印記,片刻後又恢複成原樣,連帶著她緊皺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
夜已經很深了,馮宜拿著火把點了燈,暗道裡燭光搖曳。
“城主,弟子不明白為何要將我們的事交由旁人處置,這不是顯得我們城中子弟無能嗎?”
馮宜一步一趨緊跟在馮榮身後。
“嗬,無能?你懂什麼,知道那兩位是什麼人嗎?”
馮宜恭敬回道:“弟子知曉,是上宗來的人……”
是啊,上宗,十宗之上五宗。
馮榮不再言語,忽明忽暗的燭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的麵容顯得有些猙獰。
這天水一界且不論那些小門小派,小宗小國,單長璃碑上顯示的大宗便有十宗。
凡人長謂“五宗八皇十二家”
,這五宗既指上五宗也指下五宗,可也隻有容、謝、賀三大世家大族才能與上五宗抗衡。
又除卻崔、季這兩特殊世家,其餘八大皇族、七大世家不過平起平坐,甚至還略低於下五宗。
而他馮榮又是個什麼東西?說是一城之主,也不過是從中選出的易於控製的傀儡罷了?
說到底,他比那些上宗世家的修士差在哪?憑什麼他必須要終日裡伏低做小,隻因他那個見不得人的身份嗎?
可他又怎會甘心,甘心一直屈居人下?
“你留在這看守,若是有人記得及時向我彙報。”
馮榮接過火把向暗道深處走去。
密道裡布滿了機關陣法,儘頭是一處巨大的靈湖,湖麵上結著厚厚的冰層,泛著幽幽藍光。
馮榮熄了火把將結界打開後快步走近冰湖,跪伏在靈湖旁邊,將臉緊緊貼在冰麵上,神色變得有些癲狂。
他起身從袖口掏出一個瓷瓶,往冰麵上滴了一滴銀色的液體,霎時,整個冰麵四分五裂。
湖水翻騰著變成了一池血水,往外冒著白煙,像是在發出淒慘的哭叫聲,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整個湖麵平靜了下來。
猩紅的池水上麵,漂浮著一片片光滑亮麗的青色鱗片,像是帶著沉甸甸的怨恨,被沸騰的血水融化。
“噯,慢點、慢點,隻能先委屈你們幾天了,等他們走了……”
馮榮仰起頭,眼瞳一片渾濁。
他看著鑲滿夜明珠的巨大穹頂,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自言自語道:“等他們都走了,就是你們終日飽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