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她不應該是在鏡台禮佛才對的呀,怎麼會突然間回月宮閣來呢?綠衣沒有想通,按道理說這個時辰她不應該在這裡啊!
綠衣還在心中暗暗思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隻聽見淩玉緩緩地開口了,聲音一如往昔一樣的恬靜溫柔:“月宮閣中午不需要值守,早些回去歇息吧!”
她的聲音本就猶如清泉一般的甜美動人,給人一種彆樣的蠱惑之感。又或許是她在佛前呆的時間太過於長久了,身上沾染了過重的佛的氣息,讓人不敢欺瞞。
綠衣看著她鬼使神差的就把自己最初來月宮閣的初衷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我看那隻給莊主傳遞信息的鴿子不知怎麼就飛到月宮閣來了,本想抓了它給莊主送回去的。萬一莊主再著急找它……”話到最後,她像是給自己申辯似的又加上了一句。
淩玉聽了她的話,先是看了綠衣一眼之後不由得表情有些複雜的朝那隻站在欄杆上左顧右盼的白鴿子看了一眼。
那隻鴿子自打看見她走出來之後就一直斜著頭咕咕的朝著她叫個不停,聲音中似有歡喜之意。
片刻之後淩玉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少了些往日的溫和多了些不容置喙的意思:“不用了,呆夠了它自然就會回到它該去的地方的,你且回去休息吧。”
綠衣明顯的聽出了她的意思,不得不有些不舍的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月宮閣。
當綠衣最後一次回頭看向淩玉的時候,她十分分明的看見淩玉手中拿著一個小碟子,碟子中盛滿了金黃色的麥粒。那一顆顆飽滿的麥粒在斜陽的映襯下閃著金閃閃的光芒,差點刺傷了綠衣的眼睛。
刹那間,她渾身冷汗直冒,好像有點明白了為什麼那隻頭上長有紅毛的白鴿子一回到山莊就會飛到月宮閣的原因了。
對於鴿子這種飲食飲水都會固定的動物來說,除了人為的改變它的飲食飲水地點恐怕再也找不出能讓它如此反常的原因來了。
想到這兒,一陣惡寒席卷綠衣全身。
全莊上下無人不知莊主夫人淩玉隻專注燒香禮佛,從來不問世間俗事。可誰曾想她竟然私下裡偷偷喂養專門為莊主傳遞重要信息的信鴿,用改變信鴿習慣的方法來使信鴿的落腳點得以改變。
這樣的煞費苦心的精心設計,綠衣可不相信隻是為了給莊主減輕喂養鴿子的負擔這麼簡單而已。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位看似不理紅塵世事一心禮佛的莊主夫人恐怕並非表麵看起來的那麼簡單,真不知道在她這幅超凡脫塵的外衣下究竟又有多少見不得光的秘密。大家一直都對她誇讚有加,現在看來應該是被她偽裝的太好了的外表給蒙蔽了。彆人怎麼樣對綠衣來說根本無所謂,可是涉及到上官白就不行,她絕對不允許有人傷害他,即便是他的夫人也不行。
從那之後,綠衣便多留了個心眼,時時注意也時時提防著那位在外人看來嫻靜善良不涉世事私下裡卻不知道有多少秘密的莊主夫人。
事出半月之後,綠衣意外的被調入月宮閣當值,而且就在淩玉身邊。
然而,十分有意思的是兩個人都十分默契的對當日發生的事情隻字不提,仿佛當日從未發生一般。可是令綠衣十分奇怪的是淩玉隻把她當個普通侍女看待,大家都有的打賞她也有,大家都沒有的她也絕對不會多,該讓她知道的就讓她知道,該瞞著她的照樣瞞著她,絲毫沒有將她發展成心腹的樣子,同樣也絲毫沒有要殺人滅口的樣子。
這樣一晃就過了**個月,綠衣依舊沒有放下當初對淩玉的戒心,反而更加關注起她來了,在她看來這位平時不聲不響的莊主夫人的心機著實是讓人寒毛直豎。
“喂,綠衣姐姐!”
突然間出現在牆頭上的一個錦繡衣衫貴公子般模樣的人,那人賊頭賊腦的趴在牆頭上往裡麵張望,看到綠衣之後不但不跑反而笑語盈盈的衝著她打招呼。
此時正值中午時分,強烈的陽光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綠衣十分努力的朝著那人呼喊的方向眯著眼看去,看了好幾眼才算隱約猜出了來人是誰。
“小……”綠衣剛開口仿佛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叫到:“小公子,你快點下來,爬那麼高摔著可怎麼辦?”儘管綠衣知道他一身的功夫,這點高度還是難為不著他的可還是這麼說了。
無他,隻是因為關心主子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本分,不管那個主子到底是不是她喜歡的都得做得熨帖才好算是儘了本分。
那個秀氣的貴公子一個翻身從牆頭上跳了下來:“我娘在哪兒?在佛堂嗎?”
“不,沒在。”綠衣搖搖頭,“夫人此刻在月宮閣。”
對,在月宮閣裡喂鴿子。當然,這後半句她沒有說出口。即使是她說了,她也敢肯定秀氣的貴公子絕對不會相信。要不是親眼所見任誰也不會相信這十幾年來一直潛心燒香禮佛的夫人竟然還有另外一張不為人知的嘴臉。
得到她否定的回答之後,秀氣的貴公子“哦”了一聲笑吟吟的轉身就走,看起來綠衣的回答令他十分滿意,就像正中下懷一樣。
從他轉身的方向綠衣可以判斷出來他想要去的絕對不是月宮閣,而是與月宮閣正好在反方向上的鏡台。
鏡台,又稱非鏡台,取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莊中之人皆知莊主夫人淩玉尚佛,鏡台就是莊主專門建來供她燒香禮佛的地方。十幾年如一日,莊主夫人天天都在鏡台燒香禮佛。
綠衣剛要提醒他走錯方向的時候,誰知那個錦衣華服的小公子突然間後退一步後仰著半邊身子,一臉痞裡痞氣的回手勾住了綠衣小巧玲瓏的下巴:“綠衣姐姐近來真是越發的水靈了!也不知道將來哪家公子能有這等福分把綠衣姐姐娶回家日日耳鬢廝磨?到那時候我可是要嫉妒的眼都紅成兔子了!”
他說這話之時一臉浪蕩之氣,宛如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在街上調戲良家婦女一般的輕車熟路,完全沒有那個人的半分成熟穩重。
看著他那張與那人三分相像的臉龐,再加上那輕佻的動作和言語,一時間綠衣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燒,竟然都忘記了自己想要跟他說什麼來著。還沒等綠衣回過神來,隻見他十分瀟灑的朝著鏡台的方向大步流星而去。
掌燈時分,山莊之內晚飯開席。綠衣有些奇怪,她明明看見小公子回來了,可是現在卻不見他。更奇怪的是整個山莊上上下下都沒有一個人提起他,就連夫人也沒有提起他。難道是她出現幻覺了,小公子根本就沒有回來過?綠衣感覺自己的腦子最近越來越不夠用的了,隱隱的有些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