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終究拗不過女兒的癡纏,最後暫依了她,想著等她大些了,便會自己將自己名字改回來,隻可惜,一叫便叫了四年。
從此,秦無衣之名名動燕國,是燕國北境著名的美人。
一年前,南宮燁去上大夫的府裡公乾,無意間碰到了正在院子裡蕩秋千的秦無衣,驚為天人,從此一顆心便再也容不下彆的人。
南宮燁在樹林裡來回踱步,思緒萬千,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要在這個時間跑到北戎部落裡來。
山戎部落是燕國北境最大的威脅之一,幾百年前甚至曾經深入燕地,擄掠齊國,而燕國不能止。後來齊桓公率諸侯大軍北伐山戎,方才將山戎部落逐出了燕齊之境。
隻是,百餘年下來,尤其是東胡兼並山戎,山戎成為東胡的部落之後。山戎的勢力再一次坐大,時常侵擾燕國邊境,整個燕山以南都處於山戎的兵鋒之下。
為了抵禦東胡人的南侵,燕國在北境設立了兩座城邑防禦東胡,在東北方向的孤竹國舊地建孤竹邑,以上大夫姬樾為城守,領兵三萬駐守。在正北方向,建要塞令支邑,以上大夫秦尚為城守,駐兵三萬以備胡。
隻是,燕國素來兵力孱弱,由於缺乏燕山險塞,燕國的北疆每年都要經曆東胡人的南下洗劫,兩城的防禦也是防守有餘,出擊不足。
就在去年,東胡發兵五萬騎南下孤竹城,破城十二座,擄掠百姓達兩萬餘人,牛馬財貨不計其數,甚至北歸的時候還耀武揚威的在孤竹城外轉了一圈,孤竹城守上大夫姬樾愣是連城都沒敢出,眼睜睜看著東湖人揚長而去。
“南宮校尉,南宮校尉”
忽然,秦管家的聲音打破了南宮燁的思緒,南宮燁皺了皺眉頭,看著眼前的這個胖老頭,他實在是討厭得緊。
秦管家是上大夫秦府的外管家,主要負責秦府的迎來送往,權柄極大,南宮燁也不敢得罪,隻得冷冰冰的道:“秦管家找我有事?”
秦管家擺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就差貼上來了,他左右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然後低聲對南宮燁道:“南宮校尉,你可知我們此次入東胡山戎部,是為了何事?”
山戎自從被東胡擊破後,成為了東胡的一個部落。東胡大單於倒也沒有完全將山戎滅掉,而是讓原來的山戎王繼續做山戎的王。山戎王倒也識趣,不僅每年向東胡大單於敬獻馬牛財物,而且事東胡大單於甚是恭敬,目前是東胡大單於頗為倚重的三王之一。
南宮燁雖然是秦尚的愛將,但主子並沒有說明此行的目的,他當然無從得知。
南宮燁搖搖頭,他看了一眼胖乎乎的秦管家,試探性的問道:“莫非秦管家知曉?”
秦管家神秘兮兮的搖了搖頭,隻是臉上那怎麼都掩蓋不了的笑意卻著實出賣了他。
秦管家靠著一棵樹坐下來,隻是他個子矮,他背後那顆小樹被他兩百斤的體重一壓,也經不住搖晃了幾下。
他指了指身旁的一塊石頭,笑道:“南宮校尉是否有興趣聽我嘮叨嘮叨。”
南宮燁雖然不喜歡秦管家,但秦管家在上大夫府裡任職已久,對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這個時候倒也想聽他說一說。
秦管家看著南宮燁坐在了自己身旁,笑道:“南宮校尉,這才對嘛,你做大人的親衛也已經有幾年了,老朽可是很早就想和校尉親近親近了,隻不過南宮校尉名氣大,又深得大人看重,這才欲交而不得,實在是遺憾的緊了。”
南宮燁眼皮子一跳,這老頭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怪自己沒有向他送過禮物結交?
南宮燁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以他的脾氣,若不是對這趟行動有些好奇,他早就轉身走人了。
秦管家仿佛沒看到南宮燁日漸鐵青的臉色,繼續自顧自的道:“我聽人說,長公子對校尉頗為看重?”
南宮燁心裡一凜,暗暗警惕起來。
長公子秦朗是秦尚的長子,也是令支邑的世子。
戰國時代,雖然新的改革愈演愈烈,但古老的分封製傳統仍有沿襲,雖然燕國也像中原諸國和關西的秦國一樣設立郡縣,但郡縣製目前並未大規模推廣。
在燕國,尤其是遠離燕國權力中樞的北疆,分封製還是最主要的方式。
就比如上大夫秦尚,不僅是掌管令支邑等二十五城城的北疆主將之一,同時令支邑也是秦尚的私地,秦家世代為燕國邊將,到了秦尚這一代已經傳了十一代,是燕國舉足輕重的貴族。
秦尚有兩女兩子,長子秦朗現年二十有九,是上大夫的嫡長子,也是世子,娘家是燕國的禦史,地位尊崇。次子秦越,現在在將軍市被帳下任校尉,深得市被的喜愛,不過娘家隻是燕國的一個小吏,所以在秦府的地位沒有多高。長女秦沁嫁於燕國西疆重地無終邑城守上大夫姬儼的公子姬無夜,出嫁已有三年。幼女便是因一首詩而改名的才女秦無衣。
秦管家問完後,笑眯眯的望著南宮燁的反應。南宮燁也盯著秦管家,心裡飛速的盤算著。
秦尚年老,兩世子相爭在整個令支邑甚至燕國都是公開的秘密。
長公子秦朗名聲不佳,但母家勢大,又是嫡長子,目前占據著絕對的主動。
世子秦越雖然沒有強大的母族為之撐腰,但這幾年攀上了市被這棵大樹,又加上能征善戰,甚至有傳言說市被有將自己愛女許配秦越的打算。
這更加加劇了兩世子的矛盾。
秦朗感覺到了危急,這才有意結交秦尚的重要部屬,南宮燁也屬於秦朗拉攏的對象之一。
南宮燁笑了笑,道:“秦管家真是耳目通神,半年前我到府上交割事宜,是曾有幸和長公子見過一麵,不過這半年在下領兵在燕山大營和東胡人作戰,許久未回令支邑,秦管家不說,我都忘了。”
秦管家眯著眼,也不管南宮燁所說是真是假,笑道:“忘了好,忘了好,忘的越乾淨越好。”
說完,他費力的扶著身後的樹站起來,滾圓的身子變得更加的肥碩,他拍了怕身上的塵土,道:“南宮校尉,在下還要去看看小姐需要什麼,就不打擾你了。”說罷,也不等南宮燁回答,便朝著馬車一瘸一拐的去了。邊走邊嘴裡嘟囔,“看來真是年齡大了,隻坐了一會兒便走不動道了。”
南宮燁慢慢的坐起來,握緊了腰間的劍,望著那個遠去的背影,一絲隱憂不由得泛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