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不是煎的藥,而是藥草被搗碎成的汁水。
不用品嘗,她都嗅見了,那股比她命都還苦的藥味兒。
他真的沒有私心嗎?
唐嫋衣努力揚起笑,抬頭望著不遠處長身玉立的青年,語氣勉強道:“能不能不喝?”
季則塵沒有說話,精致的下頜微揚,露出帶有擦傷的喉結,矜貴破碎的氣質與此地的落魄格格不入。
什麼話也沒說,但表現得十分明顯。
哪怕是毒藥,她都得要喝下。
唐嫋衣捏著鼻子垂下頭,神色鬱鬱地喝藥。
藥入舌尖的瞬間,她險些乾嘔出來。
當真比她的命都還苦。
不敢太拖延,她苦著容顏張口飲下。
季則塵打量的目光似落在她身上,帶著些漫不經心的慵懶與散漫。
忽然,原本平靜喝藥的唐嫋衣,似乎不慎被苦嗆到了。
她忍不住猛地咳嗽,端藥的手不穩,剩下的褐色藥汁全灑在了地上。
“沒有了。”她咳得白淨的巴掌臉泛紅,眼神中含著幾縷澀然,和微不可見的慶幸。
她是故意的,實在飲不了這般苦草藥汁。
季則塵仍舊沒有說話,修長如玉的手伸來,接過她已經空了的藥碗。
他轉身往外行去,清冷出塵的背影與破舊的泥房分外違和。
唐嫋衣笑得很是乖巧,待他的背影消失不見,緊繃的肩膀才陡然鬆懈。
她伏在榻邊作勢乾嘔幾下,才壓下那股苦得要命的味道。
緩和不少後,唐嫋衣從榻上坐起來,見旁邊擱著根似是拐杖的木棍。
許是季則塵給她尋來的。
她杵著木棍試了試,勉強能單腳站起身,然後又坐了回去,目光環視打量周圍。
房子雖破舊,但卻還算結實,並未破爛得遮不住風雨。
說不定還能撐到等那些人尋來。
或許沒有人會刻意尋她,但是一定會有人尋季則塵的。
隻要跟在他的身邊,屆時還能回到季府繼續走劇情。
不過若是季則塵恢複記憶,恐怕會忍受不了如此折辱,說不定會將她製作成傀儡仆。
但不騙他,他如今就會殺她。
唐嫋衣神色放鬆地靠在床架邊,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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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許久不曾住過人,隻有寢居這一間房梁不漏,還算整潔。
不知道季則塵去了什麼地方,她一人坐了一會兒,百無聊賴地撐著木棍起身。
唐嫋衣忍著身上的疼痛,打開屋內的箱籠,失望地看見隻有兩床被子,和幾件陳舊的衣裳。
失落片刻,她收拾情緒,將被褥抱出來,低頭嗅了嗅。
還好沒有太多的味道,今日外麵太陽正好,拿出去曬一曬,晚上鋪在床上總比乾草好。
她撐著木棍將被子掛在院子中,然後再將那幾件衣裳在水中簡單過了一遍後,便掛上在木架上。
做完這一切,她又回到了房間等他回來。
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季則塵,後知後覺地驚恐起來。
他不會跑了罷!
這個時候丟下她跑了,她一個人怎麼辦。
得要去將他找回來。
唐嫋衣撐著棍子起身,剛起身門口便傳來踉蹌的腳步聲。
她看去。
還穿著染血長袍的俊美青年,骨節修長的手撐在門框上,八風不動的眉心微顰,清冷的玉麵呈現一絲輕觸便會破碎的脆弱。
是肩胛的傷口崩開了,血浸濕了衣袍。
他靠在門口輕喘,目光不經意地冷淡瞥了眼,坐在榻上不為之所動的女郎。
唐嫋衣被那疑惑的一眼,瞧得頭皮發麻。
這是他‘夫君’,他受傷了,她怎麼能無動於衷的看戲。
當即,她忍著酸軟的身子撐著木棍,步伐蹣跚上前去攙扶他。
唐嫋衣入戲極快地露出滿臉關切,語氣溫柔似賢妻:“夫君沒事吧,發生什麼了,快來榻上躺躺。”
季則塵並不適應被人觸碰,眉心輕攢起,欲把手臂從她的懷中抽出。
唐嫋衣以為他因疼而腳步不穩,下意識將另一隻手也抬起來抱他,柔軟的胸脯壓住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