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錚回到客棧時,恰巧碰見了和賈廷較量過後的周淮安,兩人會心一笑,互相沒有多問,擦肩而過。
正當楊錚準備離開時,周淮安突然回首拍出一掌,楊錚側身躲過,一把抓住他左臂,一記“擒龍縛虎”攻他右肩。周淮安一腳踢出,想要擋下這招,但楊錚豈是那麼好對付的,隻見他右手連扣周淮安“郗門”、“尺澤”、“天泉”三穴,隨後晃膀撞向周淮安胸膛空門。
周淮安大吃一驚,右手大擒拿手抓他肩膀,逼迫楊錚放開自己左臂,隨後雙手格在胸前,擋住楊錚來勢洶洶的一招。然而楊錚這招頗具八極拳“晃膀撞天倒”的要領,周淮安雖然竭力擋住,但仍被這剛猛霸道的力量震退幾步。周淮安隻覺一陣氣血翻湧,雙臂被震得發麻作痛。
沒想到楊公子年紀輕輕,竟有這般外家橫練功底,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然而這還不算完,來而不往非禮也,楊錚並沒有就此罷手,而是趁著周淮安卸力疲軟之際,一記連環鴛鴦腿奪腳而出。隻見他出腿迅捷有力,勢大力沉,宛若鷹撮霆擊,燕躍鵠踴,連踢周淮安一十三腳,把周淮安從二樓走廊踢到樓梯口,再接一腳後旋踢攻他小腹,將這位曾經的禁軍教頭快要踢到樓下。
然而就在周淮安招架不住,快要倒地時,楊錚抓住他手腕將他拉回,收手抱拳。
“周大哥果然身手不凡,小弟佩服。剛才多有得罪,望周大哥海涵。”
楊錚言辭謙恭,絲毫不見方才出招時的咄咄逼人,周淮安苦笑一聲,拍了拍身前塵土。
“楊兄弟武功了得,在下不是對手,沒想到今日的武林之中竟出了兄弟這般少年英傑,當真是後生可畏啊!”
“哎,周大哥說的哪裡話?剛剛若不是大哥有心謙讓,憑小弟這三腳貓的功夫早就敗下陣來,還得多謝大哥手下留情。”
周淮安搖搖頭,留手是有的,畢竟是切磋考校又不是真的下死手,但敗也是確實敗了。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楊錚剛剛那套掌法打得虎虎生風,有開山劈石之力,剛猛霸道至極,再打下去自己早晚也得輸。
想到這裡,他眼神流露出一絲火熱,如果楊錚能夠出手幫助他們對付東廠,那曹少欽等人就不足為懼了。
“楊兄弟,在下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兄弟可否答應?”
“周大哥儘管說來。”
“兄弟快人快語,那我周淮安也就不婆婆媽媽了。在下直說了,周某想請兄弟出手幫助對付東廠的番子,兄弟既然已經知道周某身份,自然明白我和那群閹狗之間有著化不開的血海深仇。如今那群閹狗追到了龍門客棧,周某這邊人手不足,應付起來怕是有些力不從心,所以想請兄弟出手幫襯一二,我周淮安感激不儘!”
說罷,周淮安便向合手鞠躬,顯然是真心想要求得楊錚出手。
“周大哥何必如此,在下願為驅馳!”
周淮安大喜過望,他沒想到楊錚居然這般好說話。說真的,這件事有著極高風險,殺東廠番子勢必會得罪當今權勢最高的東廠督公曹少欽,那是有掉腦袋滅九族的風險,尋常人哪裡肯乾?
“謝謝楊兄弟,周淮安替去世的楊大人多謝兄弟救命之恩。今後兄弟一句話,我周淮安風裡來雨裡去絕不會有半個‘不’字。”
“行了,周大哥,客氣的話不必再說,兄弟想問問周大哥是如何考慮對付那些番子的?”
“不瞞你說,周某打算先和他們虛與委蛇,按兵不動麻痹他們,然後再從客棧老板娘那裡套得客棧密道,從密道帶著楊大人的遺孤離去。”
楊錚搖搖頭,這周淮安的計劃也未免太草率了些,一切步驟都有些想當然,但凡有其中一步出了岔子,都會沒有退路。現在便是如此,金鑲玉不肯交代密道所在,賈廷等人又虎視眈眈,周淮安一行現在被卡在了這龍門客棧動彈不得。
或許是他不得已而為之,畢竟現在曹少欽權傾朝野,天下到處都有他的鷹犬爪牙,來這沙漠邊關也是無奈之舉吧。
“不妥不妥,這計劃漏洞太大,我勸周大哥還是再做打算,換個方法。”
“不知兄弟有何高見?周某願聞其詳。”
“其一,這金鑲玉盤踞沙漠邊關多年,勢力根深蒂固,為人又狡詐多變,與其合作無異與虎謀皮,風險太大。天知道這女人會不會在背後捅我們一刀,亦或者暗中拖住我們向東廠報信。
其二,賈廷等東廠檔頭已經來到龍門客棧,他們人多勢眾,兵強馬壯,不會輕易讓我們離開客棧。我推測他們很可能先對金鑲玉進行威逼利誘,讓她拖住我們,如果金鑲玉假意迎合於你,暗中卻對咱們使絆子,恐怕咱們要倒大黴。
其三,即使我們僥幸逃離客棧,可現在邊關緊閉,沒有門道連隻蚊子都飛不過去。那金鑲玉如果想暗算我們,隻要她向那個千戶悄悄說上幾句,咱們就都成了甕裡的王八,想逃也逃不了了。
其四,曹少欽大軍不日即至,此次他傾巢出動,麾下黑旗戰隊也儘數參戰,勢力不容小覷。即使咱們再僥幸逃過邊關,被追上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周淮安心驚,他知道自己的計劃有問題,但經楊錚一說才發現問題如此之大。正如楊錚所說,金鑲玉、賈廷、曹少欽、守邊的千戶都不是什麼等閒之輩,這些人狡詐如狐,心思詭譎,很容易就將自己釘在這龍門客棧,到時候曹少欽大軍一到,便是十個周淮安也難逃此劫。
“還請兄弟救我,替在下想個萬全之策。”
“好說好說,在下正好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周兄是否願意采納?”
“願聞其詳!”
“明日先下手為強,除了賈廷等東廠檔頭,弄瞎東廠的眼,然後再以龍門客棧為餌,誘曹少欽大軍前來,將其伏殺於黃沙之中,以絕後患。”
周淮安聽得心驚肉跳,楊錚的計劃真夠膽大妄為的。他自然也想除掉曹少欽,可那閹狗黨羽甚多,為人又武功高強,想殺他簡直癡人說夢。但凡自己有能力除掉他,也不至於想著出關避禍啊!
這楊兄弟畢竟年少,隻有一番熱血心腸,於謀略一道還是知之甚少。但人家畢竟出謀劃策,自己不好反駁,隻好找出他話中的漏洞,想讓他放棄這個念頭。
“可楊兄弟不要忘了,即使咱們僥幸得手,邊關那邊也過不去啊?等到東廠援軍抵達,咱們還是難逃一死。我看咱們還是另謀…”
“邊關那邊不用費心,楊某恰好有些門路,今夜即可送楊大人遺孤先行離開。”
楊錚打斷周淮安話語,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言下之意一切我早已準備妥當,就看周淮安敢不敢做這事了。
“邊關我有門路,隨時能送幾位離開。但今日我楊錚鬥膽問周兄一句,可願為天下翦除此賊?若周兄不願,畏懼刀兵,楊某也絕不強求,明日即送周大哥一起出關避禍!”
周淮安心頭震動,沒想到這世間除了楊大人還有人敢於不畏強暴,對抗權閹。
“還請兄弟細細說來,如果真能保護楊大人遺孤先行離開,周某願陪兄弟誅殺此獠!”
你楊錚俠義為先,難道我周淮安便不是熱血男兒了嗎?自己深受楊大人厚恩,如果當真能為他報仇雪恨,便是舍了這條命又有何妨?
楊錚露出一抹笑容,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周淮安不會離開,言語激他也不過是求個保險。
隨後楊錚附耳告訴他自己的計劃,周淮安越聽越喜,雙目射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