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側坐在一旁,一襲素色錦袍,氣質淡然超脫,但眉宇間卻隱隱藏著憂思。
他理了理衣襟,平靜說道:“父皇,此事說來話長,且涉及到一些塵緣往事,兒臣雖身在佛門多年,但世事無常,因緣際會之下,意外有了這兩個孩兒。”
宣武帝一聽兩個孩子是他的,整個人瞬間精神了,放下手中的朱筆,目光好奇的盯著他,詢問道:“怎麼回事?說來聽聽。”
因這個兒子是佛門之人的緣故,哪怕回歸皇室,也沒有還俗,他心裡一直擔心魏王府會絕後。
心裡還思量著,該怎麼勸這他還俗。
想不到竟然已經有了孩子,還是兩個。
玄寂麵色有些不自然,略微整理了下思緒,平靜道:
“回父皇,幾年周家莊有一蠍子精作亂,危害百姓,兒臣受百姓之邀,前往周家莊除妖,打鬥過程中,不小心中了蠍子精的媚毒,兒臣雖拚儘全力殺了蠍子精,但體內的媚毒卻沒解,因緣際會下,和一民女有了肌膚之親,這兩個孩子便是那民女所生。”
他沒有提及虞瑤的身份,隻用民女代替,一來是不想給她帶來麻煩,二來,瑤兒蜘蛛精的身份實在不適合暴露。
世人皆怕妖,若是父皇知道兩個孩子是妖孽所生,內心必然害怕厭惡,甚至命他處死也有可能。
“原來如此,世事弄人,你既能慈悲為懷,護佑眾生,亦能擔起為人父的責任,朕心甚慰。”
宣武帝沒有問那生下兩個孩子的民女是誰,人又在何處。玄寂既然不提,想來要麼是死了,要麼是和他沒有結果。
無論是哪知原因,他都不在意。
“既是你的孩子,便是皇家血脈,自當給予他們應有的名分和庇護。”
宣武帝把手裡的奏折擱在一旁,又是說道。
玄寂微微欠身,恭敬道:“多謝父皇恩典,兒臣定當儘心儘力撫養他們成人,不負父皇厚望。”
“嗯,你做事,朕放心。”
宣武帝微微點頭,隨即話鋒一轉,“既然你孩子都有了,你索性還俗算了,心中有佛,哪裡不是修行?何必拘泥於形式?”
玄寂心中五味雜陳,眸底閃過一抹痛色。
他原先的確準備還俗,可瑤兒都不要他了,再還俗有什麼意義。
他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兩個孩子,等兩個孩子長大成人,他便回萬佛寺常伴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玄寂按下心中的波濤洶湧,麵色平靜的看著宣武帝,“父皇,兒臣雖有孩子,也已經破了戒,但心中向佛之心未曾改變。如今隻願將兩個孩子撫養長大,至於還俗之事,兒臣暫無此打算。”
宣武帝微微皺眉,似有不悅,想要再開口勸幾句,但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多說無益。
便沒有開口勸,想著魏王府也有了繼承人,是否還俗,便隨他去了。
沒得為了這點事,鬨得父子之間不愉快。
“罷了,既然你心意已決,朕也不勉強你。但你需記住,你身為皇室之人,當為皇家儘責,也要為兩個孩子的未來做打算,彆太過不問世事。”
玄寂再次欠身,“兒臣明白,定當不負父皇囑托。”
殿內一時陷入沉默,隻有宣武帝翻閱奏折的聲音,和批折子的細微聲響。
玄寂心中思緒萬千,想著兩個孩子的模樣,以及和虞瑤的過往種種,不知不覺間陷入了回憶。
雖短暫,但也足有美好,足夠他用一生去回味。
宣武帝抬頭一瞥,就望見他失神的模樣,嘴角勾著淡淡的笑,明顯是很開心的。
這個兒子向來清心寡欲,麵無表情,情緒更是極少外露。居然也會笑,倒是意外的很。
宣武帝也沒問他在想什麼,揮了揮手,“你暫且先回去吧,有空把兩個孩子帶進宮來給朕瞧瞧。”
“是,兒臣遵旨。”
玄寂起身,躬身應了句,便轉身離開禦書房,神色複雜的回了魏王府。
夕陽的餘輝灑在青石小徑上,拉長了他孤寂的身影,步伐雖穩,心中卻翻江倒海,難以平息。
他徑直去了偏殿,想看看兩個孩子是否安好。
腳步剛踏進去,一陣溫馨的笑聲迎麵而來。
虞瑤正跪在墊子上,安安和悠悠圍在她身邊,咯咯笑著,小手不時拍打著她,嘴裡喊著:“娘親,一起玩...”
畫麵溫馨而美好,她渾身散發著母性光輝,臉上洋溢著溫暖醉人的笑,那是玄寂久違的溫暖。
看著看著,他鼻尖突然發酸,心裡澀澀的,紅了眼眶,微微有些濕潤,兩行清淚悄然從眼角滑落。
未免被她看見,玄寂迅速轉過身去,用衣角擦乾,麵上又是一片淡然平靜。
察覺到門口動靜,虞瑤扭轉過身去,便看見玄寂站在門口,她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即恢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