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但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林澤成績不好,秀如要送林澤出國讀書的時候了。”
紀維民苦澀一笑,緩緩道:“我知道,雖然我的工資不算低,可是,林澤的成績很差,拿不到獎學金,而且送去的學校要交巨額讚助,以我們的家底根本承擔不起。秀如說是朋友幫忙,可我知道,我們沒有那種有錢的朋友,在我的追問下,她終於跟我說出了實情。不過,我覺得她之所以願意說,是她覺得我已經起了疑心,以後再也瞞不住我的緣故。”
於慶誌眉頭微皺,沉聲道:“那你當時為什麼不舉報她?如果當時你什麼都不知道,事情是有回寰餘地的,你隻是治家不嚴。”
“於書記,如果有一天您的枕邊人出了問題,隻說您治家不嚴,彆人會相信嗎?”紀維民苦笑一聲,向於慶誌緩緩道。
於慶誌瞬間沉默了下來。
確實如紀維民所說,如果真出了這樣的事情,不會有人相信紀維民是不知情的。
“我辛辛苦苦靠努力操持而來的一切,我真的不願意就這樣丟掉。”紀維民緩緩一句,繼續道:“而且,在那個時候,我聽說了消息,組織有意進一步使用我。如果這件事情捅出來,那麼,我的希望就徹底落空了。所以,我猶豫再三之後,決定向組織隱瞞這件事情,賭組織不會發現這些事情,並且和秀如約法四章……”
“第一,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對她做的事情是知情的;第二,讓她之後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先在我這裡過一遍,我不同意的事情,她就堅決不能做;第三,讓她不能鋪張浪費被人發現端倪;第四,要儘可能的減少伸手的次數……”
“我以為,這樣的話,就能夠躲避組織的調查,一切就能夠不被人所發現,就能夠一直安安穩穩下去,直到有一天我退休,手中失去權柄,那麼這一切也就不了了之。”
於慶誌看著紀維民,神情複雜的歎了口氣。
說實話,對於紀維民,他也一直是欣賞的,甚至很樂意紀維民成為他的搭檔,哪怕之前一直有人在他麵前告紀維民的狀,說紀維民獨斷專行,但他也是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去深究,因為他知道,紀維民身上的擔子重,很多工作需要態度強硬一些才能推進下去,獨斷專行不是好事,但有時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甚至就連最近廬州風雲變幻,紀維民身邊的乾部一個接一個的出事,於慶誌也還是堅定的認為紀維民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可誰曾想,紀維民竟然真的出了問題,而且,還是這麼大的問題。
“老紀,你乾了一件糊塗事啊。”於慶誌沉默良久後,苦澀的搖了搖頭,痛心道。
紀維民是好乾部嗎?
答案毋庸置疑,絕對是個能力很強的乾部。
可偏偏,卻是攤上了這樣的事情。
如果紀維民當初能夠站出來,與沈秀如切割乾淨,或許不會有人相信紀維民,可是,組織是會把事情調查清楚的,如果真的無關,紀維民會受牽連,但絕不會太大。
說白了,一切之所以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都是私心在作祟。
沈秀如向往錢財權勢的私心,讓她膨脹,讓她開始越過紅線,去利用紀維民的影響力,打著紀維民的旗號去做違法亂紀的事情;紀維民渴望獲得進步的私心,讓他自認為可以瞞得過組織的火眼金睛,能夠將一切事端壓下去,不被世人所知曉。
隻可惜,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真相遲早要敗露。
“是啊,確實是一件糊塗事。”紀維民苦澀的點點頭,緩緩道:“從那天開始,我就再沒睡過一個好覺,總是在患得患失,有時候希望一切不要被組織發現,有時候又希望一切能夠早點被組織發現,好讓我不要再過得這麼提心吊膽。尤其是從林澤在國外出了車禍之後,我就知道,這一天越來越近了,因為這個兒子已經被我和沈秀如養廢了,沈秀如會聽我的,可是紀林澤不會那麼聽我的,他擁有那麼多,又那麼年輕,憑什麼讓他不去享受?”
“劉致勇出事之後,我就知道,這一天應該是快來了!將市紀委批捕行動提前告知劉致勇,並幫助他出逃的人就是我。我知道,他罪過不輕,一旦出事,肯定會咬出來一串人,隻要有一個人鬆口,就會有一堆人遭殃!隻有他離開了,才會讓人稍稍安心一些……”
安江聽到紀維民這話,心中忽地一動,看著紀維民道:“當初給接待中心打電話舉報劉致勇出逃一事的人,就是你?”
紀維民苦笑著點點頭,喃喃道:“是不是很滑稽,很可笑,明明是我放走的他,可是,卻又是我打電話舉報的這件事情?”
安江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這件事好像是很可笑,很自相矛盾,是做完了壞事才良心發現。
但也正是這樣,才能看出來紀維民的內心是有多苦悶和矛盾。
紀維民希望一切不被人發現,可是,又對劉致勇一旦出逃,會給國家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帶一個影響極為惡劣的壞頭而感到深惡痛絕,也為自己這種卑鄙齷齪的行徑而自慚形穢,所以,才會做出這種自相矛盾的事情。
“我想讓老天來做決定,看看老天到底是會幫我把這些事情繼續隱瞞下去,還是不願意在繼續幫我,要讓劉致勇因為我的一個匿名電話而鋃鐺入獄……”紀維民苦笑著喃喃一句後,忽然站起身,向安江和於慶誌深深的鞠了一躬後,道:
“安書記,於書記,這就是我身上發生的情況,我承認,我有罪!”
“我愧對組織,愧對人民,也愧對那些一直以來相信我幫助我的人,我現在隻有一個心願,那就是希望組織能夠看在我這些年兢兢業業,對人民還算有尺寸之功的份兒上,千萬不要將我今天所說所做的這些舉動當做主動投案、坦白自首,就讓我得到應有的懲罰,就讓我在牢獄中度過我的一生,讓我的行徑為所有貪腐乾部敲響警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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