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溫淮知不解風情,眼中唯剩書卷,倒也不急,心想這木頭總有開花之日。
哪知,這短短時日,十餘年情絲未動的溫淮知,竟已成親!
梁大人穩了穩心神,避而不答,起身走到溫淮知麵前,取出手帕輕柔地拭去他額間的血跡,繼而緩緩靠近:“近日小道消息,關口或將開放。你上次科考至今毫無音訊,怕是已無望。若你日後仍想繼續,少不得我的幫助。”
他湊近溫淮知耳畔,輕聲道:“隻要你休妻,迎娶月兒,此事便可揭過,我依舊資助你,並在各位大人麵前為你美言幾句。望你好自為之,莫要分不清孰輕孰重才是。”
溫淮知往後退了一步:“此事絕無可能,縱然前路坎坷,甚至放棄科考,我也絕不休妻。”
“你放肆!”梁月聞言,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抓起一隻瓷器狠狠摔在地上,以泄心頭之憤。
梁大人見溫淮知如此不知好歹,更是怒火中燒,冷笑一聲:“來人!溫淮知以下犯上,將他拿下,杖責一百!打到他服氣為止!”
話音剛落,十餘名壯漢便從門外湧入,朝溫淮知撲去。
然而,眾人始料未及的是,溫淮知看似溫潤如玉,出手卻毫不留情,竟將數名壯漢放倒在地。
若非人多勢眾,隻怕還真拿不下他。壯漢們雖最終製服了溫淮知,也將他打傷,但自身傷勢更重,個個叫苦連天。
他們暗暗驚奇,這小白臉竟如此力大,拳腳功夫了得,莫非是特意練過?
五十杖責過後,溫淮知仍是緊咬著牙關,一言不語。
梁月輕輕扯了扯父親衣袖,梁大人這才抬手示意停刑,冷聲問道:“溫淮知,你服還是不服?”
溫淮知強忍著劇痛,默然不語,這便是默認繼續受罰。
他從一開始便未落入對方的圈套,對方以“以下犯上”之罪名加諸於他,他若應承,便坐實了罪名。
“好得很!來人,給本官……”
梁大人見他如此硬氣,正欲下令繼續行刑,卻忽聽身旁親信耳語幾句,臉色驟變,複雜地望著溫淮知。
良久,梁大人才揮退心腹,緩步走到溫淮知身邊,命壯漢們退散,然後親自扶起他。
他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和虛偽的擔憂:“淮知啊,本官都是為了你好啊!你怎麼就不懂本官的一片苦心呢?罷了,本官終究不忍埋沒人才,我命人給你備些藥材,你先回去吧。日後的資助,你若需要,本官自然不會吝嗇,但先前那件事,還望溫公子好好思量。”
溫淮知強忍著眼中的寒意,唇色慘白如紙,卻依舊禮貌地拱了拱手:“不必,多謝大人好意,在下告退。”
待溫淮知走後,梁月撅起小嘴,不滿地嘟囔道:“爹爹……”
梁大人眉頭緊鎖,顯得心煩意亂:“月兒,不急。剛剛收到消息,關口那邊一旦完全開放,便會公布科考名單。”
梁月聞言,秀眉緊蹙,想起上次科考後,溫淮知與爹爹及眾人商議,發現溫淮知的答卷與當時名震京城的長月公子幾乎一致。
若他真僥幸高中,他們縣無法交出人才,那便是欺君之罪,株連九族。
梁大人亦是猶豫不決。
溫淮知若能成為女婿,自然是極好,但若不能,也萬萬不可與其結怨。
皇上為鼓勵地方教育,曾下旨,若有百姓通過科舉考試,地方長官亦可獲得封賞,級彆越高,賞賜越豐厚。
梁大人緩緩坐下,啜飲著香茗,慢條斯理地撥弄著腕間的佛珠,漫不經心地說道:“婚嫁之事,不足掛齒。哪個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他尚且年輕,日後機會多的是。”
“爹爹……您竟要月兒做妾?”
聽到這一番話後,梁月臉色突然變得青白,緊咬牙,滿臉委屈。
梁大人輕抿一口茶水,眼中充滿鄙夷:“乖女兒,他溫淮知的妻子不過一介農婦,豈能與你相比?切莫妄自菲薄,貶低了自己的身份。”
他語氣一轉,眼眸中殺機畢露:“日後若他不中,殺了他便是。你若喜歡,爹爹便將他綁起來,供你玩樂。”
梁月聽罷,臉色稍緩,羞澀地依偎在父親身旁撒嬌道:“月兒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溪水潺潺,今日月光格外明亮。
溫淮知來到溪邊,掬起一捧清涼的溪水,輕輕洗去額上的血跡,烏黑的發絲間,依稀可見幾縷殷紅。
清理一番後,若無其事地沿著山間小路,往家走去。
夜色漸深,溫梅坐在屋前老樹下,忽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下,她欣喜地叫了一聲,飛快地奔了過去。
她仔細地打量著溫淮知,或許是夜色太深,或許是溫淮知掩飾得太好,她並沒有發現哥哥身上的傷痕,隻是擔憂地問道:“哥哥,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溫淮知眼神一柔,摸了摸溫梅的頭,聲音略顯沙啞,帶著些許疲憊:“早些歇息。”語罷便往閣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