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伏蛟王也不清楚自己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他像是一道純粹的光芒,或是一道劃破天際的閃電,又是或者是一陣卷動的思維。
也是到了這個地步,尊伏蛟王才知曉什麼是宇宙之浩渺,時空之無限,他在漫無邊際的時間和宇宙中航行,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拖拽著行動。
那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其源頭可能是一團翻卷的混沌,又或者是一組由記憶與想象力共同組成的模糊、仿佛圖畫的景象。
不過,尊伏蛟王知道並非如此,這些東西不可能是由自己的意識構建出來的,反而像是某種更加龐大的真實,應該說是某段時間長河中的場景。
尊伏蛟王很確信,自己被卷入了異常的時空之中,在這裡,他像是一道掠過大地的狂風,周圍的風景裡充滿了許多難以置信的草木、懸崖、山脈以及不同於人類式樣的石頭建築。
在一個由無數圖景交織的混沌裡,漂浮著由幾何碎片組成的光影,每一個都對照著一個時間節點,通過不斷的移動,他在不動的節點中穿梭。
這使得尊伏蛟王進行時空旅行,在三界六道,不管是地淵界還是六道時空,都在他的身邊飛速掠過,他有時直衝天際,也有時從天空俯衝到地麵,各種光影在周圍的景物中呈現,它們都是真實的,也是虛幻的,是曆史上曾經發生的。
他有看到,在上古時代的沙漠之中,大河奔騰,劃著巨槳的大帆船航行在綠意遍布的航道上,穿過長滿沙羅雙樹的古城;
象群載著各種貨物,邁著沉重的腳步穿行在鮮花遍布的草地上,而某些裝飾著象牙色柱子、早已被人遺忘的宮殿聳立在夜色之中,眾多的僧侶在琵琶樹下樹蔭下思考和修行。
還有其他的各種景象,上古道門統治下的大幽國度,還有極北之地覆蓋著大雪的巨人國度,五大蛟族在大地上統治眾靈的時代,時空在不斷的變化、更迭著,場景也在飛速改變。
隻是,尊伏蛟王什麼也做不到,這一切都不受他所控製,他隻能被動的遵循這一切,在虛空中不斷的穿梭。
“不應該是這樣……”
尊伏蛟王也在思考著,他發現自己弄錯了最關鍵的地方。
“我被小石佛設計,被死禿驢愛慧蓮花生蒙蔽了什麼東西,進入天佛影窟後,不會像這樣完全不受控製,什麼也做不到的在虛空中前進,這樣一來,我究竟會抵達什麼地方?”
這位蛟王搜尋著周圍的時空變化,忽然,他被一道虛影所吸引,那是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老人,他的身材高大,麵貌淡然,還有一絲古樸,站在臨著江水的岩山上,似乎正在登高觀潮。
他看到月下大江橫流,潮來潮往,忍不住長吟一聲。
“早潮才落晚潮來,一月周流六十回。不獨光陰朝複暮,月月老去被潮催……”
忽地,這個一襲白色麻衣的老人隱約感應到了什麼,目光投向了虛空,仿佛感應到了尊伏蛟王,視線移了過來,與尊伏蛟王互相對視了一眼。
“季長離?!”
尊伏蛟王先是愣了下,隨即有點狐疑,這個時間點也不太對勁,而且季長離不是已經被那寂慧天以“虛空天意無儘伏藏**”永世放逐,被困入了無窮虛空儘頭,漂流萬古,永不可歸。
“等一等……虛空天意無儘伏藏**,也不是真正意義上殺死敵人,隻是將其放逐到虛空,驅逐到未知的時空之中,萬一……”
蛟王訝異,一陣琢磨。
若真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巧合,這個季長離並不是被單純的被放逐,或者是虛空天意無儘伏藏**恰到好處的改變了軌跡,那麼季長離會被送到什麼地方去?
“圯下老人嗎?”
蛟王心中一動,猛起了疑心,仿佛是真的感應到了他心中的猜測,那個身穿白色麻衣的老者哈哈一笑,也不說話,隻是下一秒……月光、江潮、岩山、老人的影像支離破碎,分崩離析,這段時光破裂開來,混沌初開,光芒四射,周圍的一切也破碎開來。
轟然一聲巨響!
就像是琉璃玻璃破碎的聲音,虛空裂了開來,尊伏蛟王的眼前突然一變,他發現自己出現在一片雪域高原上。周圍的時間流逝速度漸漸變慢,不,應該說是回到了正常的時間流逝速度之中。
“大雪山輪王寺?”
尊伏蛟王感應周圍的一切,他已經失去了元神力量,隻是以一種魂魄,或者說是一道虛空烙印的形式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身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法轉移視角,也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事實上除了視覺之外,他已經徹底失去對外部環境的感知能力,元神級彆的力量全部消失,隻是一縷殘存的印記。
他隻能俯視下方,看到高原上有一座古老的佛廟,位於雪山之巔,每當太陽升到高空,從四麵八方,就有無數牧民、虔誠的高原民眾,還有信眾趕了過來。
他們圍著山繞了起來,以這座傳說之中由愛慧蓮花生親手打造的佛寺,還有大西夜國最有靈性的聖山,進行轉山朝聖。
虔誠的信眾們從遙遠的地方趕來,車隊、馬隊、人群聚集在山腳下,手上和膝上帶著自己做的簡易護套便三步一磕等身長頭。
那些虔誠的信仰之力,也化成絲絲縷縷的金線,投入虛空,然後融入那雪山之上,如同金輝的極淡佛光之中,與周圍的佛門大陣相融合,沉入大地龍脈之中。
尊伏蛟王在心底皺緊眉頭,他依舊動不了身形,隻能靜靜地守候在高空之中,觀察著這一切。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也不斷的流逝著,蛟王卻依舊無法行動,他隻能以一個觀測者的身份,靜靜的觀察著這個世界……風來,雲去,狂風呼嘯,大雪紛飛,歲月時光不斷的流動著,唯有蛟王的存在如同磐石,懸在高空中觀測大地上的一切生靈。
這樣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去,蛟王紋絲不動,漂浮在高空中,以一個絕對俯視的視角遙望著那遙遠的大地,靜靜地思考人生――畢竟他除了觀察,什麼也做不了。
尊伏蛟王畢竟是一個修煉到散仙境界的強者,他的心誌也極為堅定,泰山崩於麵前也不為所動,他始終保持著觀察的方式,俯瞰這片大地。
隻是,經曆了漫長的時間流逝,他已經記不清楚自己保持這種狀態有多少歲月,通過晝夜的交替來粗略判斷十年二十年,他還有些記憶,到了日落月升、晝夜交替進行了十萬餘次後,蛟王也沒有興趣繼續計算下去。
他的記憶沒有消失,能夠記得之前發生的一切,這很不可能思議,所有的事情都清晰的仿佛昨天才發生一樣,當蛟王俯視下方,地麵上的人們如螞蟻一樣來來往往,時間雖然沒有加快,但是在他的感知裡就是這樣。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一支由年輕的喇嘛組成的隊伍,沿著崎嶇的山路,一步一磕頭,踩著濕滑的雪階,往雪山之巔的大輪寺緩緩走去。
他們中有一半還是孩童,還有一半稍顯年長,隨著喇嘛慢慢爬到大輪寺正門廣場上時,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掉了隊,被落在雪階上,隻有少數幾個年長的孩童爬上了廣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