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但是浦江城依然燈火如晝,天上的星星被燈光閃的消失了蹤跡,隻有一輪淡淡的月亮印在空中,像是假的。
西長安街上車流如龍,不遠處的cbd大樓亮著盞盞燈光,浦江的大動脈晝夜不息。
張歎和程程的爸爸孟廣新,坐在天橋下,看著眼前的車流,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孟廣新是個社畜,就在繁華的cbd裡工作,名義上朝九晚五,但是每天總是深夜才下班,是瘋狂的加班一族。
但,公司從沒讓他加班,也沒其他人讓他加班。
他加班是自願的,因為大家都在加班,他不加班就拚不過。
他是程序員,一名35歲的程序員。
“精力跟不上,腦子也不靈光了,和年輕的時候沒法比,所以隻能晚上尋找靈感。”孟廣新笑道。
他身型發福,白襯衫給人感覺小一號,緊繃在身上,圓圓的臉上有一雙小眼睛,給人憨憨的老實人印象。
程程長的不像他,孟廣新說過,程程像她媽媽,而她媽媽,據他說個大美女。
兩人坐在天橋的石墩上,雖然車流不息,但是天橋上空空蕩蕩,天橋下隻有陣陣席卷的秋風,一個廢棄的藍色塑料袋被吹的滿地打滾,從兩人腳邊滾過。
“瘋狂加班也不是長久之計,太傷身體了,而且還有程程要照顧。”張歎委婉地說。
孟廣新笑著說:“沒辦法,現在的年輕人太厲害了,現在不拚,將來更拚不過。”
張歎問:“拚什麼?”
“當上主管就行了。”孟廣新說。
張歎不好評價什麼,或許孟廣新說的對,當上主管就不用再和年輕人拚腦力。
他想到今天的周小兵,以前聽過銷售行業一句話,到35歲之前,如果還沒有升任管理職務,那麼就趕緊改行吧,沒希望拚過一**湧進來的年輕人了。
你沒法永遠年輕,但永遠有人年輕。
“怎麼和人打起來了?”張歎問道。
孟廣新說:“麻煩您,不要讓程程知道。”
“那當然,我不會說的。”
孟廣新點點頭,沉默許久,才說:“他們覺得我是變態。”
那三人走之前說了一句,張歎有聽到。
“怎麼呢?”張歎問。
孟廣新猶豫了一下,打開背包,從裡麵拿出一件紅色的女式連衣裙,又掏出長長的假發。
“……”張歎看著他。
孟廣新說:“您是深夜學園的老板,我不想您誤認為我是變態,我想,還是跟您講清楚比較好。”
“我洗耳恭聽。”
“今天是月底了,號。每個月的這天,我都要男扮女裝,去學園裡接程程。”
張歎猛然想起,有一次他確實看到程程被一個女人接走。
他說這件紅色的連衣裙怎麼有些眼熟呢,當時那個女人穿的就是紅色連衣裙。
當時他吃了一驚,但是小柳老師告訴他,那是程程的媽媽來接程程了,現在看來,難道不是?
如果不是程程的媽媽,單憑孟廣新的扮裝,不可能騙過小柳老師。
除非,小柳老師也沒講實話。
耳邊,孟廣新還在說:“有一段時間,程程的媽媽會定期到幼兒園接送她,但是後來沒來了。”
他的聲音苦澀。
張歎沒問程程的媽媽為什麼沒來了,甚至不敢問。他隻知道,孟廣新和老婆是離了婚的。
孟廣新停留在悲傷中,繼續說:“程程想媽媽,我就隻能想到這個辦法。”
“但是幼兒園是白天,我穿女裝很容易被人認出來,肯定會被人認為是變態,所以就選擇晚上,在小紅馬學園接她。”
“每個月就這一次。她媽媽做不到的,我來做,[海棠書屋]雖然我總是做的不對。”
“我也不知道程程有沒有看出來,但是,她每次都很高興。”
“對不起張老板,我一直沒和您說這事,但黃園長和小柳老師她們是知道的。”
張歎的目光落在街對麵的高檔商鋪,明亮的玻璃櫥窗裡,擺放了一件件漂亮華麗的女裝,和天橋底下的這件有天壤之彆,但是他覺得,這一件落在地上的更加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