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籌頓時不說話了,但這家夥沒有罷休,而是跑去和導演劉金路說。
此外,公司那邊再三詢問他行程安排,因為馬上公司的年度表彰大會要召開了,他作為熱門獲獎人員,不能缺席。
再者是浦江電視台一年一度的《國劇盛典》要召開了,作為本地製片廠,必須參加,而去年《女人三十》、《小戲骨》,乃至《倒黴熊》都有實力拿下一兩個獎項。
浦江電視台少兒頻道的總監王珍特地打電話來詢問他能不能參加。
漫畫工作室也有事情等著他決定。
一堆的事情等著他處理。
張歎考慮後,也決定要離開。
他留在四川沒有意義了,照顧奶奶輪不到他,也不方便,老人家的情況不是一時半會能好的,需要長久的臥床休養。
那現在的問題是,小白什麼時候走?能不能走?還走不走?
還有馬蘭花,還有白建平。
這些問題不僅困擾著張歎,更加困擾著馬蘭花他們。
一天早上,白椿花小盆友愁眉苦臉地告訴他,她不能和他回去了,她要留下來照看奶奶,奶奶隻有她。
說著說著,她都要哭了。
她曾經哭著喊著,大晚上狂奔到小紅馬學園,為的就是不想離開,但是現在,她主動提出要留下來,因為和奶奶比起來,小紅馬學園是次要的。
張歎心中升起巨大的失望,但又感到溫暖。他不喜歡小白的決定,但是他理解和尊重她的決定,甚至,拋開個人立場,他為小白的決定鼓掌喝彩。
唉,這個瓜娃子~~張歎心想,自從認識她以後,感覺自己成了個奶爸,不知不覺擔心受怕,心裡越來越多她的身影。
蘇瀾他都沒這麼念念想想。
張歎叮囑她以後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和人打架,要經常聯係……
小白抱著他的大腿哭了,馬蘭花循聲找來。
“瓜娃子,你要跟張老板走。”馬蘭花堅決地說道。
她的想法是,小白跟著張歎回浦江,白建平也去,她留下。
這個想法她還沒有和白建平商量,也沒和兒子兒媳婦商量。
晚上她和白建平回一趟家,路上商量這事,白建平不同意。
馬蘭花無奈地說:“那你說啷個辦?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你說噻。”
白建平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想不到更好的。
“要不我們都不去浦江,留在這裡吧。”
他的觀念是,一家人要走一起走,要麼就一起留下。
但是這個想法遭到了馬蘭花的鄙視。
“憨憨兒!這是最蠢的!!”
“罵我住啥子嘛。”
馬蘭花說,誰都可以留下,唯獨小白不行。
小白必須跟張老板走。
像他們這種小地方的人,一輩子難有機會真正跳出圈子,跨越階層,現在小白有了這種可能,她在浦江接受教育,在劇組拍戲,有張老板這個貴人提攜,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她會有燦爛如花的前景。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把小白趕去浦江,不能讓她留在梧桐鎮。
白建平難以接受這樣的觀點,認為老馬太勢利了。
馬蘭花怒而舉例子,剛住院時來看望奶奶的那位醫生,當初是縣裡的高考狀元呢,這總厲害吧,但還不是隻能窩在縣城醫院發展。
“人家啷個了?人家不是很好嗎?你是啥子心?憑啥子看不起人!!”白建平怒道。
他是個老實人,一輩子不壞,但也沒多大能力,用當今的人生標準衡量,他肯定不是成功人士,屬於典型的無用好男人。
馬蘭花比他心眼多,心思也更加活泛,在外漂泊多年,見過一些世麵,愈發認識到地域的差距,這種差距不是智力上的差距,而是環境、際遇、見識……他們奮鬥一輩子,兢兢業業,也就那樣了,就像她舉的醫生這個例子。
除非他有超群絕倫的智慧,但芸芸眾生,大家都是普通人啊。
馬蘭花見白建平還是不理解,脫口說道:“你想想你幺妹,她那麼好那麼乖,最後啷個了?老白,我們是井底下的奇貓兒,不跳出去永遠不曉得外頭的世界有多大,給小白一個機會吧,她現在有機會跳出去,我們推她一把,現在對她狠一些,將來她才會更好一些,她會理解我們的。”(奇貓兒=青蛙)
白建平雙拳捏起,紅著眼睛,猙獰可怖,怒瞪著馬蘭花,氣喘如雷,像憤怒的老黃牛。
馬蘭花無畏地直視他。
她心底坦蕩,無私自然就無畏。
她為的是小白,勢利一點又怎樣,他們的經曆,小白媽媽的經曆,這些血一樣的過往還不足以讓他們幡然醒悟這個世界的規則嗎。
她堅定地,一字一字說道:“讓小白走,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