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工作地在西長安街上,是一處高檔小區,他在裡麵做物業保潔。
他沿著巷子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一年前,他帶著老伴和小孫女從郊區來到這裡,找了幾份工作,要麼因為年紀大沒有通過麵試,要麼試用了幾天後被勸退,最終他通過老鄉的關係,找到了現在的這份。
這位老鄉是同村的,在這個小區物業做事,負責安保,算是個小領導。
但是陳雲貴工作這麼久後,發現不管是小領導,還是大領導,經常要挨業主的罵,忍氣吞聲,很多時候明明自己有理。
這個小區是高檔小區,他常聽身邊的人說,這戶家裡住著什麼什麼人,那戶家開什麼豪車,車庫裡這樣的車好幾輛。
他既不認識經理、總裁、廳長,也不認識豪車的品牌,他隻知道這些人非富即貴,不是他們惹的起的,所以老鄉私底下常說,擺正位置,沒必要和業主吵架,得不償失,退一步海闊天空。
他當然不會和業主吵架,他從不和周邊的人產生紛爭。他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對現在的這份工作很滿意,每個月有小幾千塊錢入賬,萬一因為一些小事被開除,他再上哪找工作。
前段時間,他認識的一個同事被開除了,因為有業主懷疑他偷東西,但是他對陳雲貴說,東西不是他偷的,是垃圾桶裡撿的,他有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去偷人的東西啊。
誰也不知道他說的話是真是假,總之第二天他再沒來。
那人比陳雲貴要年輕五歲,是個半老頭子,也住在黃家村,前幾天在巷子裡遇到,介紹說現如今在給人看守停車場。
陳雲貴想著想著,停下腳步,打量四周,發現好像走錯了路,周圍環境不是熟悉的。
他確定是走錯了路,肯定是在哪個岔口沒有注意。
他拿起保溫瓶,擰開蓋子,就著衝鼻的茶垢味,喝了兩口,精神一振,頭暈好了點。
他重新找好路線,腳步加快了,遲到要扣錢的。
終於趕在兩點之前到了公司,說是公司,其實隻是一個簡陋的工作站,他是開掃地車的,不需要到小區物業公司去,而是在另外一個站點。這個站點除了他還有兩個人,大家工作之餘,會在這裡休息片刻,聊聊天。
陳雲貴到的時候,工作站裡沒有人,他從牆上拿下自己的工作服,換好衣服後,細致地擦乾淨掃地車,為即將開始的工作做準備。
他擦的非常仔細,曾經不止一次被人說過,一輛掃地車需要這麼擦洗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什麼奔馳寶馬呢。
陳雲貴從來不和他們爭,依然小心翼翼地擦拭,在心底他常對自己說,這是自己人生的第一輛車,雖然隻是掃地車。
門外傳來腳步聲,是另一位工作站的清潔工到了,兩人見麵聊了幾句,對方說道:“老陳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什麼?”陳雲貴問道,他這位同事經常能知道各種流言,他不喜歡聽流言,但也不排斥。
“老徐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他人不錯,就是說話喜歡賣關子,說半截留半截,不是口風緊,而是等著聽的那個人主動詢問。
“那老徐的什麼事?我沒聽說。”
老徐是小區的水電工,陳雲貴認識。
“就是老徐被開除了。”
“……這是怎麼回事?”陳雲貴驚訝道。
“嗐,說起來啊,老徐是自作自受,他竟然和住在彆墅17號的那位女主人吵了起來,吵的還很凶,據說他甚至跳起來要打人……”
陳雲貴聽著對方介紹,心裡不相信老徐會跳起來要打人,老徐雖然有些狡猾,但是為人和善,甚至沒和人吵過架。
總之就是,和善的老徐被開除了,已經拎著包走了。
陳雲貴感歎了兩句,開著掃地車去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