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湯陰城保衛戰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金國這邊依舊是沒有什麼動靜,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李振通過張城了解到,耶律術返回軍中後就立即被降了職務,從一名將軍直接成為了千夫長,除此外再無任何消息傳來。
孫掌櫃負責的中糧油生意依舊在大名府各地正常經營,而崔家也從李振這裡獲得了糧食的低價采購權,這無疑是命運之輪的一次溫柔轉動。昔日的風雲變幻,似乎已隨著這一紙協議輕輕翻過,留給崔家的,是一片重新煥發生機的廣闊天地。仿佛日子又恢複到了平靜時期。
大金國的中都大興府,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內,完顏平此刻正聽取著手下一名武將的彙報。
良久後完顏平開口了:“你是說湯陰城內不光有威力強大的強弓,他們還有能夠引發天雷的武器?”
那武將接口道:“對,不光如此,他們還有一大群用鋼鐵製造的輪子車,屁股後邊冒著黑煙就能輕鬆地將我們的士兵給碾壓了。”
完顏平此時在金國內權勢滔天,雖然他的父皇完顏亮還沒封他為金國太子,但私底下幾乎所有的金國大臣和武將們早就將他作為金國的未來繼承人看待。
本來完顏平在接到金軍出兵征討湯陰城的消息後,立即派人聯係了大名府路的完顏琮將軍,想要出麵護下湯陰城的李振。哪成想還不等自己的使者離開中都,前方就傳來湯陰守軍大勝金軍的消息,這個結果可將完顏平驚得不輕。
也正是完顏平的乾預,才使得金軍沒有繼續對湯陰用兵,要不然依照金人的德行,不把湯陰城推平了估計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完顏平對那個武將說道:“這件事情就不要跟任何人說了,至於那些神秘的武器我自會派人去調查,就這樣你先下去吧。”
待那威嚴武將的身影剛隱沒於門扉之後,殿內旋即響起一陣輕盈而略顯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太監悄然步入,躬身稟報:“稟大皇子殿下,宋國所遣之使節,已恭候於殿外,靜待召見。”
完顏平聞言,原本微蹙的眉宇間不經意地舒展了幾分,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聲音溫和卻不失威嚴:“宣他們進殿吧。”
言罷,殿內歸於一片靜謐,唯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與遠處隱約的鳥鳴交織成曲。
未幾,大殿的厚重門扉緩緩開啟,一縷陽光伴隨著一陣細微的塵埃輕舞,一位身著宋國二品官服、氣度不凡的文臣步入其間。
他步伐穩健,每一步都似踏著無形的節拍,行至完顏平麵前,方緩緩躬身行禮,言辭謙恭而不失風度:“外臣秦檜,拜見金國尊貴的大皇子殿下,願殿下福澤綿長,國泰民安。”
完顏平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溫文爾雅的笑意,那笑容中似乎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深意與讚許:“秦檜,未曾想,你甫一歸宋,未及歲月輕撫,便已躍居高位,成為朝中舉足輕重之人物。此情此景,實乃令人感慨萬分。在此,我願以最誠摯之心,向你致以最深切的祝賀,願你的仕途如日中天,前程似錦。”
秦檜的麵容依舊如寒冰般凝固,緩緩應道:“承蒙大皇子殿下厚愛,正因微臣對金國禮儀的熟稔,方得陛下垂青,委以出使重任。”
話音未落,空氣中忽地響起一聲清脆而沉重的“啪”!
完顏平怒氣勃發,聲如雷霆:“秦檜!你這無恥之徒,父皇念你舊情,放你歸宋,難道你不清楚自己的使命所在?竟敢在南麵小朝廷前自稱臣屬,莫非你已忘卻了真正的效忠對象是誰?”
此言一出,秦檜身形猛地一顫,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擊中,雙腿不由自主地發軟,跪倒在地,額頭緊貼冰冷的地麵,聲音顫抖:“大皇子息雷霆之怒,微臣心中時刻銘記金國賦予的使命,絕不敢有絲毫懈怠。隻是……”
他欲言又止,似乎在尋找合適的措辭來解釋自己的立場,卻又不願觸怒眼前這位權傾一時的金國皇子,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而緊張的氛圍。
目睹秦檜卑微的匍匐於地,那姿態儘顯其內心的惶恐與敬畏,完顏平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輕輕頷首,仿佛是對這一幕無聲的讚許。
“罷了,你既已心領神會,便無需再行此大禮。起身,你我之間,尚有要事相商。”
此言一出,秦檜仿佛重獲新生,臉上的驚恐之色稍緩,他匆忙以衣袖拂去額間細密的汗珠,雙手顫抖卻堅定地撐住地麵,緩緩撐起那因恐懼而幾近癱軟的身軀。站定後,他仍顯得有些站立不穩,雙腿微微打著顫,卻也強自鎮定。
“大人容稟,此番趙構陛下遣我前來,實乃有要事相托……”
秦檜的聲音雖略顯沙啞,卻已儘力恢複往日的沉穩,他緩緩開口。
聽完秦檜那番言辭懇切卻又意味深長的敘述,完顏平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芒,他語氣中帶著幾分猶疑與探究:“聽你所言,實乃驚人之語。趙構竟有意與我金國化乾戈為玉帛,且不惜以稱臣之姿,隻為收複昔日失地?這,豈非天下奇談?”
秦檜聞言,神色更顯謙卑,壓低聲音,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千鈞之重:“大皇子明鑒,此確為趙構親授之意,亦是小人此番肩負的使命與底線所在。兩國交惡已久,若能借此契機,化戾氣為祥和,共謀和平,實乃蒼生之幸,亦是大金與南宋雙贏之局。”
言畢,室內一時陷入了靜謐,唯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似乎在低語著曆史的轉折與未來的不確定。
完顏平凝視著秦檜,心中五味雜陳,這突如其來的求和之意,既讓他感到意外,也不免生出一絲對局勢微妙變化的深思。
沉思良久後,完顏平對秦檜說道:“你就暫且在我府上居住,待明日我安排好一切事務就與你一起去大都,有我領著你定會讓你事半功倍的。”
秦檜哪還有什麼選擇,隻能趕忙點頭答應。他現在有些後悔了,為何當初非要寫那個什麼自證書,這不是留給金人把柄嗎,如今隻能成為了金人的一個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