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曼背後,必定有人撐腰。
而且官位不小,藏得很深。
想要查清真相,她得去福廣戰役的戰場上。
隻要有蛛絲馬跡,就能查到對方的破綻。
思及此,傅安安目光堅定,唇角揚起了笑,眼圈卻還是紅的,“謝謝督軍。”
“舉手之勞罷了。”&bp;厲梟看著她泛紅的眼圈,深黑眼眸溢出一抹疼惜。
那抹坦蕩蕩的疼惜,讓傅安安心口一跳,鼻端卻隱隱聞到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督軍,你受傷了?”她問道。
汽車內,他坐在陰影裡,隻看見軍裝筆挺,襯衫紐扣一路扣到脖頸,看不到他傷在什麼地方。
厲梟垂眸,撞上她一雙擔憂的眼睛,勾了下唇。
“唐師長那批出了紕漏的軍火處理完後,回海城的路上遭遇日本間諜伏擊,一點小傷,不礙事。”
他受了傷,沒有首先回到醫院處理傷口,而是先拐到傅公館給她送文件,專程為她而來。
傅安安的心猛地直跳,麵頰泛起一股熱浪。
她連忙低頭,輕聲問道,&bp;“車上有軍用藥箱嗎?”
“有。”副官應了聲。
在前座拿了個四角包了“如意金錢紋”紋飾的藥箱,打開箱蓋,儘職地問了句,“傅小姐懂醫術?”
“略懂點。”傅安安道。
說罷,她看著箱子裡麵整整齊齊擺放的、都是從國外運來的西藥,心裡百感交集。
老祖宗流傳了幾千年的中醫和中藥,需要嚴格按照多少劑量來煎水熬藥,能治根,更能治本。
但在硝煙炮火的戰場上,卻不及西藥來的快捷方便。
隨著西學東漸,很多人覺得史密斯的東西,都是好的。
中醫和中藥被人嫌棄老土,就這樣逐漸走向了末路。
傅安安年少時在外祖家,認識一個得罪貴人不得不隱姓埋名的前朝禦醫。
那個禦醫感激外祖父的救命之恩,見傅安安聰慧過人,便把畢生的醫學傾囊相授,教導她中醫的脈象,對應的用藥方法和針灸。
再後來,西學東漸的影響越來越大,中醫越來越被排擠。
很多大有名氣的中醫館被砸了牌匾,坐堂的老大夫,德高望重,一把年紀,卻被那些激進派找來的地痞流氓按在地上毆打,甚至釀造了不少流血事件。
就連傳授她中醫醫術的禦醫,也遭人舉報,被地痞流氓活生生打死。
中醫被強勢壓製,中醫館隻剩下零星幾家,躲躲藏藏開在偏僻的巷口裡。
而那些法國醫院,德國醫院,英國醫院,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在這種重西醫輕中醫的環境中,阿爸姆媽和大哥千叮萬囑她,千萬彆在外頭暴露出懂得中醫,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直到傅家滿門死絕後,隻有傅安安還記得,自己懂得中醫。
西醫對她來說,隻是輔助。
副官見傅安安神情相當淡定,不像那種不懂裝懂的人,便把醫藥箱遞到後座,旋即下了車,走到距離汽車十米開外的地方站崗,背對而向。
傅安安上了車,鼻端縈繞的血腥味越發濃重。
他肯定受了很嚴重的傷。
傅安安眼睫一顫,迅速把嗷嗷擠過來的旺財推開,定睛看著厲梟,說道,“督軍,請把傷口擼起來,我先給你包紮一下。”
厲梟聽了這話,眸色深深盯著眼前滿臉關切的女郎,薄唇微揚,“嗯”了聲,&bp;修長手指緩緩地挽起袖口,肌肉結實的手臂上,有個黑乎乎的血洞,子彈鉗在裡麵。
傅安安看了眼後,低頭在軍用藥箱裡翻找,找到白色紗布和酒精瓶,輕聲說道,“督軍,沒有麻藥,直接取出子彈會很疼,我先給你包紮一下。”
傅安安打開汽車的車頂燈,柔白手指握住他結實手臂,另一隻手握住酒精瓶,倒了適度的酒精在傷口消毒後,把瓶子放回藥箱,再把白色紗布一層層纏繞上去。
“如果你相信我,我給你開個補血養氣的藥方,能快速調理身體。”&bp;傅安安一邊給他纏繞紗布,一邊說。
“可以,藥方你直接開。”
厲梟說完,勾了勾唇,眸光深深地看著她粉臉微垂,給他包紮傷口時,又長又翹的兩排眼睫,羽毛似的上下刷動,仿佛刷到了他心裡,心尖止不住一顫。
因為一路急著趕路沒有休息好而越發幽邃無比的眼眸,定格在她近在咫尺明媚的粉臉上,喉結狠狠滾動了一下。
“好了。”
傅安安最後打了個結,拿剪刀剪斷後,把紗布收進藥箱,隨手放在座位上。
剛抬頭,厲梟不知什麼時候靠近她,一股灼熱夾雜鬆柏味道的男人氣息噴在她臉上,讓她有點癢。
他望著她,高大挺拔的身軀漸漸&bp;靠過來,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