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們帶著歡聲笑語各自回家,秦蓁在門口目送她們遠去,正準備轉身回屋,恰巧碰見剛下山的柳嵐。
烈日當空,走了許久的山路,想來多半有些口渴,秦蓁當即去堂屋拎了茶壺過來。
她泡了忍冬花,晾涼後喝著會舒爽些。
“柳嵐。”
秦蓁喊道,“過來喝口茶歇歇。”
柳嵐方才見秦蓁進屋,還以為她不願被人知曉兩人如今的關係,畢竟離人群不遠,萬一有誰回身就會被發現。
心中的失落才剛剛升起,在看到秦蓁的一瞬間驟然消散。
柳嵐快步走到秦蓁身前,接過那一碗已經倒好的茶水。
“熱不熱?”
明明自己滿頭大汗,還反過來問她,秦蓁不覺好笑,卻隱隱騰起一陣酸澀感。
“不熱。
手帕呢?擦擦汗。”
今日悶熱些,柳嵐的帕子放在胸前早已被汗濕,但他不想在秦蓁麵前留下邋遢的印象,隻得裝傻充愣,垂眸又喝了口茶水。
秦蓁大概猜出了什麼,便回屋尋了塊素淨的帕子,左右還沒下針,彆人也瞧不出什麼,不算逾越。
“今天走遠了些?”
柳嵐接過帕子還舍不得擦,怕惹秦蓁不快,頓了幾息才擦拭。
“去的另一邊取蜜,不小心繞遠了。”
“下次留心,累不累?你早些回去歇息。”
“好。”
柳嵐確實疲憊,前些日子采蜜時見巢蜜充足,便多拿了個罐子,以期能有額外收獲,繞了遠路後又備背著沉甸甸的背筐走了許久的山路,天熱,再健壯的漢子也難免遭受不住。
因此,夏天的正午即便是勤勤懇懇的老農也會回家歇息,待到過了最熱的時候才繼續勞作。
否則撂了活事小,人出了事就事大了。
柳嵐喝水緩了會,現下頭腦清明許多,他抬腳準備離開,突然想到什麼,又回過身來朝秦蓁道:“這次……沒摘花。”
秦蓁不由得惱他:“人都快熱壞了,還想著摘花做甚?不送花兒難道還能少你一口茶水?”
柳嵐自知說了蠢話,隻得受著。
高大的漢子眉目清俊,若是將衣褲換成長衫,說他是書院裡的書生也說得,隻是此時熱得汗流不止,日輝下的笑容顯出一絲憨態。
秦蓁念著他還未吃飯,將人趕了回去。
——
開著白花黃蕊的蓬草一叢接一叢,無人打理的荒地裡鋪滿了大片,引得群蝶在一旁翩翩起舞。
著了淡墨的陰雲遮蓋住烈日,偶有清風拂來帶走燥熱。
秦蓁戴著草帽,走在夯實好的田埂上。
剛開始獨自生活時秦蓁對前路充滿了迷茫,同周家人商議後在村子裡置辦了兩畝水田和兩畝旱田,特地挑選的良田,產量不會太低,至少足夠秦蓁一個人過活。
由於秦蓁不善農活,田地買回來後自然是租給旁人,她隻需按時收租。
租地的佃戶是秦蓁的鄰居,前些年一家七口人靠著五畝薄田度日,近兩年終於鬆了口氣。
村子周邊大大小小的地主最低收五成租子,秦蓁不提供農具和其他零碎,因此按三成收租。
餘下的七成除去上繳的部分,足夠讓一家人過得鬆快些。
作為鄰裡,趙家偶爾也會送些自家吃不完的菜過來,野菜多發時會提一籃子問要不要嘗嘗,儘管在他們看來,新鄰居一家像是去鎮上才能碰見的“貴人”
,但這暗藏的鴻溝卻阻攔不住鄉親之間樸實的熱情。
一來二往,兩家的關係自然更密切些。
秦蓁了解趙家的情況,置辦田地後便詢問他們是否考慮租地,結果顯而易見,兩家人都從中獲益。
趙家大兒媳田夏離得近,一抬頭便見著秦蓁提了籃子過來。
“秦姑娘怎麼過來了?田裡蚊蟲多,當心挨咬。”
田夏插好手裡剩的幾株秧苗,草草洗了手後抬腳上岸。
秦蓁手腳護得嚴實,還戴了驅蚊蟲的香囊,因此不必過於擔憂。
“不礙事,小夏嫂嫂,我熬了朱梅茶飲,帶過來給你們解解暑。”
晾涼後秦蓁在水井裡吊了兩個多時辰,可惜一路過來已經不剩多少涼意了。
田夏欣喜不已,雖說他們出門乾活會自帶茶水,可曬了好些時辰,入口早已不似清晨時涼爽,而且朱梅茶飲酸甜可口,集市上便宜賣也要四文錢一碗,秦蓁這份心意屬實難得。
“多謝秦姑娘了,我記得你家嬸子喜愛梅子酒?下次回娘家我幫你帶上兩壇。”
“那可真是麻煩你了,不過帶一壇便足夠,喝多了傷身。”
田夏應著,把這事記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