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說的李使君李邕乃當世文壇大家,李白年輕時亦曾向李邕投書乾謁,隻是未入李邕法眼不得相見,是以江朔知道。
荀媼道:“小子知道的還不少,須知李使君乃是鄂州江夏人,天寶元載括州改為縉雲郡時,他正閒賦在家,然而李括州名頭響亮,仍是地方士紳的領袖,他聽聞江漢之地豬婆龍肆虐,尤其竟然出現了鼉龍,害死了人畜無算,李使君素有俠名,便登高一呼,召集山南各路英傑聚會於此,是要效仿當年周處屠蛟龍為民除害。這牛麼也是他老人家出麵向雲夢縣衙討來的。”
江朔聞言吃了一驚,道:“原來如此,但為何你們不向裴將軍說明情況呢?”
荀媼道:“我們當時也不知道漕船上便是大名鼎鼎的裴大將軍,隻當是私乘官船出遊的閒官,當時各項布局均已妥帖,不想橫生枝節,因此並未向船上諸位說明。”
江朔點頭道:“原來如此……”
他說了會子話,不知不覺見身體已能活動,荀媼喜道:“喲,都能點頭啦?看來果然如主人所說日間機緣巧合排出了熱毒,身子要大好起來了。”
江朔想到日間之事,忙道:“多謝媼媼救命。”
荀媼忙不迭地擺手道:“哪裡是我救的你,今日日間我不知深淺想用內力助你壓製體內寒毒,卻不料熱毒忽地衝入我體內,要不是主人及時趕到,我老婆子今天就交代啦。”
江朔大驚道:“原來這麼凶險?媼媼,實在對不起……”
荀媼柔聲道:“不怪你,是我老婆子自己大意啦,不過呀,這一番意外引你的熱毒離了體,才被主人抓住機會以內力化解了。你小哥兒可謂因禍得福啦。”
江朔道:“原來如此,那要多謝你家主人,也要謝謝媼媼你。”
荀媼道:“都說了不是我的功勞,怎地又來謝我?”
江朔道:“若非媼媼好心助我,怎會引火上身,那你家主人也更無機會救我了。”
荀媼笑道:“這話倒也不假。你所受之傷實邪門,主人此前多次為你療傷卻不得其法。單是寒毒或者熱毒,主人要治自然是手到擒來,然而你體內之毒太過古怪,寒毒一退熱毒便生,熱毒一退寒毒又起,總是無法根治,此番引蛇出洞在你體外斬斷了熱毒,以後即便寒毒再發,隻此一毒想必主人不消幾日便能幫你治好了。”
江朔心想這荀媼與自己素昧平生,自己昏迷之時尚是暮秋,此刻已是隆冬,這幾個月來想必都是她在照顧自己,此番言語也是處處為自己著想,替自己高興,不禁心下大為感動,從被中伸出手來握住荀媼的手道:“多謝媼媼。”
荀媼假嗔道:“都說了不用謝我,倒是這江漢之地的百姓都要謝你。”
江朔奇道:“怎地要謝我?”
荀媼道:“你殺了鼉龍,不記得了?”
那日江中搏鬥的畫麵,江朔已完全記起了,其凶險、怪異隻怕一輩子也忘不掉,他說:“那日的事我已完全記起來了,隻是諸位大俠圍攻在前……”他聽荀媼說這些人都是李邕招來的江湖豪俠,自然不能再以強盜稱呼,“裴將軍刺劍入龍腹於後,我隻是湊巧握住了劍柄,然後就是死死抓住不放而已……”
荀媼道:“能握住不放就是少年英雄!我們用儘各種辦法也奈何不得這老龍,隻你一個童兒將它剖了腹。聽說周處除三害時,與江中蛟龍搏鬥了三天三夜方才將那龍耗死,你隻用了幾個時辰而已,可是比周子隱更厲害啦。”
江朔道:“那是因為還有白龍王相助。”
荀媼道:“是了,可惜了這白鮪,隻怕也有百歲了,和著黑龍在江中鬥法這麼多年,不想一對宿敵就這樣雙雙斃命。”
江朔突然想到那日遇到的白衣人,本想對荀媼說,但他又覺得此事太過詭異,那白衣人行事似非人力可為,隻怕是自己慌亂中產生的錯覺,思忖再三並未對荀媼說起。
荀媼見他沉默,隻道是累了,便道:“好啦好啦,莫再多說了,你病情剛有好轉,還要多休息,快閉上眼睛再睡一會兒吧。”
江朔道:“荀媼你也回去休息吧。”
荀媼道:“你睡你的,我在這裡陪著你,萬一你夜間寒毒發作,也好一有個照應。”
江朔聞言著實又是一陣感動,也感到有些累了,便閉上眼睛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