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莊聞言誇張的“啊呀呀”一聲喊,甚是恭敬地叉手道:“原來是金微州都督,失敬,失敬。”
樵夫接口道:“嚴生倒是客氣,某乃程昂是也,你也失敬失敬我。”
樵夫雖然言語粗魯,嚴莊卻不以為忤,笑著行禮道:“原來是開國盧國公之後,程昂兄,失敬,失敬。”
盧國公說的是大唐開國功臣,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的程知節,嚴莊稱程昂為盧國公後人,那是抬高了他的郡望,老程聽了不禁麵有得色,道:“是了,是了,都說俺老程生的魁偉,頗有乃祖風範。”
江朔這才知道樵夫姓“程”,他對湘兒道:“原來這位程老哥竟是國公之後,這嚴莊看著不甚年長,如此博聞強記,好生了得。”
湘兒翻翻白眼道:“聽他吹……”
原來程昂早年隻是京兆萬年縣的一個混混,輾轉流落江南,其後機緣巧合練了一身好武藝,在江湖上做了個頭目,卻怎能是國公之後?隻是嚴莊信口開河吹捧他而已。
見身邊兩人均報了名號,漁夫也隻得抱拳道:“在下魏州南霽雲,人稱南八是也。”他未行叉手禮,隻是抱拳行了個江湖禮。
江朔心想:他當日自報“張魚兒”果然是個假名。
嚴莊也抱拳道:“南兄原是我幽燕豪傑之士,卻如何在江南行舟?不若不隨我投效平盧軍,平盧新置,正缺兄台這樣的人才。”
南霽雲嘿然一笑,不置可否,那“如象先生”道:“嚴生可否先介紹一下諸位來客?此番所謂何來?”
嚴莊拿手緊拍額頭,道:“是莊疏忽了,恕罪恕罪。”轉身躬身拿手一比道:“這位公子是安中丞次子安慶緒公子。”
安祿山在朝為代理禦史中丞,嚴莊以朝官相稱,看來是深諳官場之道,來人竟是安祿山二公子,眾人也都吃了一驚。嚴莊依次指著身後眾人道:“這位長者是節度使幕下大將,也是安二公子的師傅,尹子奇尹前輩,這一對兄弟是節度使麾下奚人戰將,名喚何萬歲與何千年,最後這位是倭國人……”
那矮子忽然打斷道:“諸君,在下是日本人。”他向四方團團一拜,解釋道:“鹹亨元年,則天皇後欽定改‘和國’為‘日本’。吾乃日本國遣唐使,井上忌寸真成。”
“和”、“倭”兩字在日本均念“邪馬台”,此人惡“倭”名,因此自稱“和國”。
程昂聞言忍不住又要點評一番:“這兩個奚人的名字口氣也忒大了,一個萬歲,一個千年,這是要成精啊……”
南霽雲隨口接道:“萬歲之名也不算奇怪,隋朝不還有個著名的‘敦煌戍卒’史萬歲麼?”
程昂道:“可惜這兩位姓何,‘何’萬歲、‘何’千年,看來對壽活萬歲千年也不是很有信心。還有這個倭人,名字忒也得長了……”
許是聽到他二人所言,那日本人道:“吾姓井上忌寸,忌寸者日本國八色之姓也,依中華之姓,諸君可呼某為井真成。”言畢又抱著長劍向諸人行禮,此人說話半文不白,佶屈聱牙,偏又禮數周到,更兼此人生的矮短,便如個大號的猢猻在看人學樣,眾人看了都甚覺滑稽,隻是礙於禮儀不敢笑出聲來。
井真成突然意識到自己打斷了嚴莊說話,急忙向他連連鞠躬道:“嚴生,狗門拿塞……吾意……非常抱歉,你請,你請。”
嚴莊倒也不以為意,轉向如象先生拱手道:“我等皆自平盧來,這位日本井郎恰好也要拜訪如象先生,因此我等結伴而來。”
又向安慶緒道:“台上如象先生與長安教坊的鶴先生你自知曉,這廂是山莊主人葛先生諱如亮,葛莊主文武雙全,不僅繼承了獨孤家的手藝,更是營造聖手,這習習山莊便是出自葛莊主的妙手,以下諸位也均是西軍及五湖的各路豪傑,快來見禮。”
安慶緒也不挪位子,站在嚴莊身後團團一拜算是給眾人行禮了,神色卻甚是倨傲,顯然未把眾豪傑放在眼裡。
江朔卻心道:湘兒爺爺姓獨孤,怎麼他阿爺姓葛,不知湘兒姓獨孤還是姓葛。
如象先生卻不與嚴莊糾纏,單刀直入道:“嚴生,東軍諸位所謂何來?”
嚴莊向台上拱手道:“平盧鎮新置,麵臨奚、契丹諸部的威脅,安將軍命我等遊曆天下,廣交朋友、廣攬人才,聽聞今日莊裡有大喜事,我等是特來賀喜的。”
程昂聞言立刻大搖其頭,環眼一翻,問道:“喜從何來?我等怎地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