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院子裡,老馬看著一個獄警在灶台邊烙著白麵餅,感覺有些不對勁。
‘我說下午審案的時候,對方主動給咱們三升白麵,咱們是不是要少了要是把那小子關一宿,估計還能多要出兩升白麵來。’
正在燒火的家夥嘿嘿一笑‘知足吧,老馬叔,就這年月能弄出三升白麵來就不錯了,彆忘了現在每天都有餓死的災民。’
老馬把煙奶鍋子在門框上磕了磕,衝著屋裡乾活的兩個人點了點頭‘你說的對呀,是年景的問題,連地主都當災民逃荒了,實在敲不出東西來,咱也不能把人逼上絕路,和咱拚命不是’。
正在和麵的家夥回應到‘還是老馬叔說的對,咱們見好就收,千萬彆讓對方和咱們拚命,這點兒小事兒也不知道。都賴著狗日的年景不好,要是年景好的話,絕對上那個地主家裡好好的吃他一頓,走的時候兜裡還得裝上幾塊大洋’。
正在一個獨立小院中吃著涮鍋子的張村長,是吃的熱火朝汗流浹背的,用笊籬從大鍋中撈出各種食材,放到小房桌上的唐瓷臉盆裡。
各種色素澱粉製成的小丸子,小香腸,和各種奇形怪狀的人工製成品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對於這個年代沒吃過人工製作的各種添加劑的人來說,盆中這些食物散出的味道對自己的鼻腔和胃囊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斯哈,好吃,味道確實不錯。’,老範夾了一個人工小丸子,放到自家的粗瓷大碗裡,蘸了下調好的蘸料和香菜沫。
一口咬下去,滿嘴的怪異香味讓味蕾獲得了奇怪的滿足感,立刻不住口的吃了起來。
張村長是挑著裡麵真正的肉質魚丸吃著,大蝦魚段和油炸雞翅根和各種小丸子煮在一起之後,各種味道混合之下竟然還是真的不錯。
趁著這群不識貨的家夥吃著廉價人工貨的時候,張村長弄出了各種新鮮菜葉放到了大鍋裡,各種青菜微微變色之後立刻撈出來,以免熟的過了味道,口感變差,最後又掏了幾袋速凍水餃進去,以防不夠這群吃貨禍害的。
話說這個時代的人是真能吃啊,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的飯量,都可以讓後是一個成年男人汗顏,人頭大的一大碗米飯,進去還能吃很多菜,你就說嚇人不嚇人吧。
自己桌上這幾個人,估計範家四口人是飯量最小的了,畢竟曾經是地主家庭能夠吃飽穿暖。那些長工還好一些,在地主家乾活總要讓人吃飽飯吧。
至於那些小的自耕農就慘了,產下的糧食不夠一年吃怎麼辦除了往裡添野菜就是喝稀粥唄,所以碰到一個能夠吃飽的時候都是玩命的狠吃,那飯量自然是嚇人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則有些犯了難,老範用一升小米租的這個小院子,是北方常見的三間房,中間一個堂屋可以燒火做飯,東邊和西邊的訪問法可以用來住人。
張村長和兩個媳婦住在一間房裡沒有問題,主要是老範那裡不能老公公和大肚子兒媳婦來住在一個炕上,傳出去絕對會被人叫做老爬灰,即使婆婆睡在兩個人的中間也是不行的。
至於拴柱這個單身漢倒是很好打發,隻要吃飽喝足之後這家夥就非常的滿足,主動提著自己的破被窩卷,要去彆的院子裡和人家一起住。
最後的解決方法是所有女人住在東屋,張村長和這兩個糙老爺們兒住在西屋,看看範地主的老臉之後,再看看栓柱那蓬頭垢麵的樣子,哪有睡在兩個香噴噴的媳婦中間好。
站在院中四處打量,以前也是個殷實人家,外麵的小門樓都是磚雕的,正確的說法是磨磚對縫,屬於很浪費人力的一種建築方法,非殷實人家不可為。
如今一升小米就可以讓人住上一個月,明顯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在這個時代,地主的日子也不好過呀。
等到拴住這小子,把西屋的炕席用抹布擦了一遍之後,張村長就坐在炕頭,看著這小子忙個不停的,給張村長和老範鋪被窩和褥子。
至於老範這家夥早已經背著手巡視這個小村子去了,一是看一下村裡誰家實在揭不開鍋了,好待會兒送一些糧食過去。二就是安排村裡漢子們夜裡警醒點兒,彆被那些餓紅眼的逃荒難民給搶了。
老範回來之後唉聲歎氣的說‘剛才我去村口看了看,村外的平地上難民多的數不過來,不知道今天夜裡有多少人會餓死’,說完坐在炕沿上默默的抽煙不語。
‘女婿呀!能不能想想辦法幫幫他們看著那些人活生生的餓死,俺老範的心裡不得勁兒,咋想咋彆扭’
這個沉重的話題讓屋裡的三個男人頓時沉默下了,對於這些難民,張村長不是不想幫,而是人數太多,幫不過來呀。
上千萬的難民,想一想就頭皮發麻。就算張村長自己真的傾儘所有,從異世界往這裡調運糧食,估計也沒有多少能夠吃到難民的嘴裡。
隻要這裡有大批糧食的信息透露出去,無數的難民就會蜂擁而來,祈求一口和麵的糧食。貪官,土匪,惡霸,軍閥和日偽軍也會輪番而至,張村長一個人根本應付不過來。
估計隻有西麵那隻打著紅色旗幟的隊伍過來,張村長才會放心的把糧食交過去,就是那些人來了,張村長也不敢保證他們能夠把多少糧食用於賑災畢竟這是一個全民饑餓的時代,躺槍的都吃不飽,一碰到饑荒的話,底下的草民自然會有大批的餓死。
躺在炕頭的位置,張村長在被窩裡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就這破被窩的被裡粗糙程度,簡直都快趕上後是蒸包子的豆包布了。
好容易睡著了,又從被村外傳來的隱隱約約的聲音驚醒,剛想起身出去看看的時候,老範推開堂屋門抽著汗煙走了進來,臉上異常的顏色。
‘外麵發生什麼事了’看著老頭臉色不對,張村長急忙發問。
老範坐在炕沿處吧嗒吧嗒的抽著煙,臉上好像能刮上下二兩霜來,抽完煙後鑽進被窩倒頭就睡,一個字兒也沒有對張村長說。
第二天上午吃完飯集合隊伍的時候,張村長才從村民的嘴中聽說,昨晚有兩個小子實在餓的受不了……,不成想他們的動作被孩子的奶奶遠遠的看到了,自然是全家男女老少拿著各種工具齊上陣,幾十口子人追著這兩個小子亂打一氣,混亂中一個年齡較大的小子被當場打死。
打死人的一方雖然開始的時候理虧,但是一個半大小子總比你門那邊一個病餓而死孩子強多了,自然要給大小放討要一個說法。
雙方無法就這個問題談攏,自然爆發出了農村最常見的解決方法,那就是兩個村莊的械鬥,完全以武力值說話。
一場械鬥打下來,雙方死了幾個人傷了幾十個之後,自然會變得冷靜下來。
收拾收拾,活著的人瞪著通紅的眼睛各奔前程,死去的人隻變成村外的一個個小土包,也不知道會不會在夜裡被那留在原地的難民給扒出來。
張村長所在的小團隊出發的時候,正好在村外的小路邊,看到昨夜的械鬥一方經過,這個村子的人數真不少,估計足足有大幾百人,還都是一個姓的那種。
這個村子的精壯漢子真不少,估計足足有00個人拿棍帶棒的,殺氣騰騰的走在隊伍兩前後,個個左胳膊上還纏著一條白毛巾,對所有打量他們的眼神都惡狠狠的都回來,顯得殺氣騰騰的。
也不知道是他們昨晚械鬥一方的勝利者還是失敗者,反正張村長覺得農村械鬥的時候,如果同等人數,他們要是打敗了,那真是沒天理。
對方走完,張村長正要跟上前去的時候,被老範一把拉住了胳膊,看著張村長疑惑的眼神。
‘女婿呀,這種隊伍後麵不能跟著走,跟著他們雖然白天安全一些,但夜裡就可不一定嘍,睡的正香的時候,來了幾個壞小子,偷偷把村裡的黃花大姑娘搶跑了,你都沒地兒說理去。’說完搖頭晃腦的,好像自己真的遇見過一樣。
臉上明顯的表情就是你快問我呀,你快問我呀,我這裡有故事,你想不想聽
我很想聽故事,但我就是不會,你能咋滴我吧非得等你,實在憋不住了,自己主動說出來。
就這樣一個憋著勁兒,等著彆人來問。另外一個憋著勁兒,等對方主動來說。
兩個就人,就這樣較著勁兒默默前行,都等著對方來和自己主動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