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有趣,他嘴角勾起。
開車揚長而去。
體育場演唱會最後,沈玨看著工作人員拿起放在他旁邊的黃色玫瑰,送到江城南懷裡,他眉眼含笑,高聲謝幕。
到家已經是很晚,沈玨洗完澡,腦海裡又跳出那個寶藍色影子,她像一縷青煙,縈繞在他的心頭。
久久不散。
打電話給聶慕“兄弟,給我查個人,靠你了”
林芷望向南大的夜。
夜航的飛機劃過漆黑的天空,與天上唯一的一顆星交疊而過,然後又漸漸遠離。
就像從來沒有相遇,當然也確實沒有相遇。
眼睛看到的,未必都是真實,就像星辰與飛機的距離,隔著遙遠的光年如斯。
耳機裡回蕩著熟悉的旋律《煙花易冷》:
跟著紅塵跟隨我浪跡一生
雨紛紛,舊故裡草木深
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斑駁的城門,盤踞著老樹根。
石板上回蕩的是,再等。
我回頭看向往昔的記憶,斑駁陸離,無數刀劍不斷像我射來,我被淩遲,黑白棋子散落一地,每一步都是死棋。
但我不是棋子。
我是下棋的人。
淩晨,沈玨收到消息。
手機裡陌生的人影,毫無關聯。
聶慕打來電話“老沈,逗你一下的,這個名字呢,確實是這個人,其實你要找的人,今天穿的是寶藍色裙子吧。”
沈玨無語,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看個心理看出一見鐘情的桃花了,我看你眼睛都快焊在人家身上了,包裹的這麼嚴實又目不轉睛,幸好人家低著頭,否則高低把你當個變態。”
聶慕一如既往的毒舌。
“風水輪流轉,輪到我翻身農奴把歌唱,來奚落你了。你看你這眼神,我相信當初他們說你是g是個謠言了。這個名字是患者的,至於她呢,我估計是陸教授的學生,可能來給陸教授幫忙的。我沒替你打聽,我可不趟這趟渾水,除非…給錢~”聶慕開著語音電話看著視頻裡沈玨的清澈眼神。
相視一笑,與沈玨的想法不謀而合。
沈玨玩著戒指“損出,少誣陷我,我是g,我喜歡你可以嗎,咱倆在一起吧,正好治一下你三年不愈的情傷,醫者不能自醫。”
相識太多年,太了解彼此,互相損起來,棋逢對手。
“切,早知道不幫你忙了,農夫與蛇,我早就放下了,要不讓阿姨介紹個文禕那樣的給我…”
“哪壺不開提哪壺,影響我的好心情。”沈玨拉上被子,七七睜著一雙明亮的狗眼正看著他,小六已經睡著了。
梧桐樹的葉子茂密生長,在夜風裡蕭瑟淒涼。
霍煜直到煙燙手,才發現,煙灰落了一地。
有的人在心上住的太久了,總是燃燒了一年,又一年。
她今天臉仿佛依然清晰可見,麵色清冷,依舊是目中無他。
他曾無數次想過,如果他是沈玨就好了。
他眼前浮現起認識她的第二年,那天她獨自拖著箱子走過梧桐成蔭的南大校園,引來路過的學生紛紛側目。
他看見,身後不遠處,跟著幾個保鏢。
那一刻,他覺得她很孤獨,和自己,一樣孤獨。
他初見她時,是他大四的國慶,那天大雨滂沱,路上人很少,他坐在車裡等人。
她一身白衣,全身濕透的走在雨裡,明明不遠處就可以躲雨,明明校門口就有傘買。
她仿佛目空一切。
緩慢的,一點點行走。
像一尊木偶,沒有靈魂。
他本是冷淡的性格,向來不喜歡多管閒事,許是覺得她大概是遭受了什麼打擊心情不好,才這麼傷害自己。
又或者,是他有傘,覺得這雨太大了。
他拿了兩把傘下車,走在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沒有回頭。
他將傘舉過她的頭頂,替她遮住了那瓢潑的雨。
她忽然停住,沒有轉頭看他,輕聲說說謝謝。
大雨淹沒了她的聲音,可他還是聽到了。
“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應該傷害自己。”他淡然的說。
她回頭看他,那樣漆黑的發絲纏繞著雨滴。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那是那樣驚豔的臉,即使渾身濕透,頭發淩亂。
帶著空洞的表情,就好像被抽去了靈魂一般。
“謝謝你,我隻是覺得,這樣也許,就會忘了,心上的疼。”
她拿著傘消失在了雨裡。
沒有回頭。
他凝望了她很久,又回到了車裡。
再見她時,是一個月後,天氣微冷的秋。
他掙紮了許久,守株待兔般等在經管係宿舍樓下,裝模作樣的向她問路,雖然他對南大老校區,過分熟悉,這是他從小就和奶奶一起走過的很多路。她抬起頭看著他說,對不起我對學校不熟悉,你可以問問,宿管阿姨,或者保安大哥,都可以。
她已經忘了他。
那天的梧桐葉子落了一地,就像他的心戛然而止。
後來,南大照片門事件裡的女主角林芷,傳得沸沸揚揚的腳踩n條船,被人包養,私生活混亂。
她在宿舍以一打二,用刀抵在吳馨胸口,揚言要殺了吳馨。
一戰成名。
從新任校花變成了戰鬥女神經。
照片門故事的結尾,傳說中的包養人其實是她的親生叔叔,而她有從高中談到大學的男朋友,對方千裡迢迢從北城飛到南大,說二人並未分手,沒有腳踩n船,他們始終相愛,要求校方懲戒散布謠言,毀人清譽者。
散布謠言的兩個人,張慧記處分留校察看,吳馨被開除學籍。
一個月後,她離開經管係,轉入中文係。後來,拿了經管與文學雙學位,拿了兩年國獎,然後保研本校讀了心理學碩士。
回憶一幕幕浮現在心裡來。
他始終與她有遙不可及的距離。
他的眼前忽然大霧迷茫。
深夜的校園,依舊處處,燈火通明。
有人已經沉睡如夢,有人奮筆疾書趕著論文,有人挑燈夜戰繼續讀書,有人把酒言歡追憶往昔,有人分手失意情深不壽,有人淚水肆意流淌,有人輾轉難眠。
有人等待黎明。
我們都有相似,又各自不同的人生。
清晨的陽光亮起,夾雜著梧桐的影子,搖曳在窗簾的縫隙裡。
林芷醒來的時候,杜若惜坐在桌子前,窗簾還沒拉開,她輕聲敲著鍵盤。
“八點就進來了,悄悄這麼半天。”林芷把頭探出被子“十點了,你可以拉開簾子,想乾嘛乾嘛。”
“然後你八點醒了又睡過去了…?”杜若惜拉開窗簾。
“是啊,難得無所事事的周末,睡個懶覺。”她看著天花板,陷入沉思“你工作找好了?”
“嗯,差不多了,我最近先把畢業的事情忙的差不多就可以了,話說你一個人可以吧。”杜若惜看向她。
“當然可以,不打算再住校了,住我家去。”她摸起放在床頭的眼鏡。
“你家?你買房子了?藏的挺深。”杜若惜知道林芷是西城人。
她藏得深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兩個藏著掖著的人,心照不宣從不過問的一起住了六年,關係倒是越來越好。
“你不也藏得挺深~大一買的,我爸說買給我的大學禮物,為了彌補他對我缺失的父愛~嗬嗬”她摩挲著放在床頭的一塊白玉煙嘴“我真是太謝謝他了,還記得父愛這回事。”
手機響起。
“我今天回西城一趟。”她穿著藏青藍色睡衣下床。
“好,那我先收拾東西啦”她動作起來。
杜若惜送她到校門口“有事兒隨時聯係我”。
“沒什麼事兒,我自己能解決。”她胸有成竹。
杜若惜看著遠去的車漸漸縮成一個點。
心頭的苦澀沸騰而起。
藍色玻璃擋不住灼熱的陽光,一如灼熱的心臟。
沈玨坐在辦公室裡,展開資料的時候眼前一亮。
不戴口罩的她,容貌清晰可見。
他看著這些照片久久出神,這樣的她,讓他更加心動,心跳加速不止,似乎是要跳出身體。
微圓的鵝蛋臉,濃顏係大眼,非常漂亮。
素顏證件照,還有為數不多的校園網上傳的一些優秀學生的生活照和演出禮服照。
南大文學經管雙學士學位,心理學碩士,師從著名作家餘硯書,著名心理學家陸世安。
他看了她照片門事件的始末。
從一個事情的前因後果中尋找蛛絲馬跡是最好的方式。
聰敏的人從不盲目聽信謠言,不會隨波逐流,他們會冷靜的分析。
一如沈玨。
在一堆亂七八糟的謠言和結果裡,大概猜到了事情的起因。
因為他也曾被人中傷,不過他運氣好,事很快解決了。
但她沒有那麼幸運。
她是在旋渦裡浮沉了多年的人。
莫名心疼。
一個女性被傳成這個樣子,怪不得拿刀試圖傷人。
如果林芷在這裡,她會告訴沈玨,你想多了,她們傳我謠言,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不是急火攻心的報複,我是請君入甕,引蛇出洞。
每一個人都有底線,她踩了我的底線。
拿刀的那一刻,我無比冷靜。
我能看到她的結局,也知道我自己會全身而退。
謠言會不會終止,已經散播出去了,吃瓜的人並不在意是否真實,他們就是看個熱鬨,沒多久就忘了。
謠言是她們的本意,不是事實,也與我毫無關係。
我對旁人嘴裡的評判,毫不在意。
我隻能想儘辦法,達到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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