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早就和自己的姐姐關係不太好,後來結婚了就更是了。
他也是在離婚以後的第三年,不小心知曉了自己姐姐在自己離婚過程中的目的,那個時候,他心裡的恨,就開始發芽了。
接了林芷回來,發現王嬌的秘密以後,就更恨了。
所以林芷精準的打傷了林錦繡,並且告訴了他原因和過程,他根本就不傷心,反而很開心。
他覺得自己的女兒很厲害,他和林錦繡之間的,單薄的的姐弟之情,已經慢慢消散了,消散的,乾乾淨淨。
私生的無恥的姐姐,怎麼比得上親生的,聰明的女兒。
根本沒辦法相提並論。
十三歲的林芷,帶著保鏢推開病房的門的時候。
林英正給林錦繡喂粥。
林芷穿了一件大紅色的長羽絨服,林英看見她,指著她的鼻子:你個小雜種,誰讓你來的?
林芷的手本來插在口袋裡,然後她把手拿出來,一把奪過林英手裡的粥碗,儘數倒在了病床上:怕我的好姑姑太冷,我來讓她暖和暖和,隻是腿骨折了,手又沒骨折,都這麼大年紀了,怎麼,腦子也殘了?
林英剛準備罵,站在病房外麵的,目睹了這一場麵的文燕玲進來了,她的眼神很奇怪:你不要天天小雜種掛在嘴上,我再強調一遍,林芷是你孫女,是林圖親生的,林錦繡是抱養的,她是彆人不要的。
林英當年抱林錦繡回來的時候,給文燕玲說,這是彆人不要的孩子,我看她挺可憐,天氣也冷了,就抱回來了,多可憐,以後她就是我們的女兒。
這個場麵,文燕玲一輩子都沒忘記,這個場麵,到死她都記得很清楚,比她生下林圖的那一日,記得還清楚。
因為她生下林圖的那一日,她在產房裡痛的撕心裂肺…
林芷心裡笑了,心想老妖婆今天腦袋抽筋了,居然站在我這邊。
但她沒說話。
林錦繡聽著她們這麼說,心裡非常痛苦,她差點直接給文燕玲說,我不是抱養的,我是爸爸親生的女兒。
但是她不敢,這個時候的她,還是不敢。她隻看向林芷:小賤人,打傷我,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林芷笑得很迷離:我能得意一輩子,因為啊,你是傻逼。
…
親子鑒定被徹底解密的那一日,林錦繡在震驚中,扭曲的臉上,被林芷潑下的一大杯紅酒,順著她的臉,頭發,流到了胸口,衣服上…
還有一部分,流到了地上,像是冬日殺豬時,滴下來的,血。
林錦繡很崩潰,非常崩潰,她站起身,將茶幾上的水果,儘數推倒在地,蘋果,香蕉,草莓滾落一地。
撕心裂肺的喊著:不可能!不可能!
仿佛要衝上雲霄,的吼叫,隻在屋裡回響。
仿佛要震碎彆人的耳膜。
卻震不碎林芷的。
林芷心想:改天還有更精彩的呢,傻逼,賤人,你給我等著。
林芷走進廚房,從酒櫃裡又拿了一瓶紅酒,從她的頭上一點一點的倒:我讓你清醒一點,現在,清醒了嗎,沒清醒我們繼續,還有一櫃子紅酒呢。
林錦繡一言不發。
林芷冷笑著:喝啊,你喝啊,你不是很喜歡喝紅酒嗎,你不是喜歡裝高雅嗎。自己明明是個雞,冒充了幾十年鳳凰,就以為自己是鳳凰了。我爸最近也不喝酒了,今晚你把這些都喝掉啊,喝不死你!
林英倒在地上,一直在喃喃自語。
後來,林圖和林芷,以絕對的姿態,宣布了這件事的處理結果。
然後,林英被送進了醫院,還是林圖一個人跟著去的。
林宏和林錦繡都沒有去。
當然,文燕玲也沒去。
林芷更不可能去。
鬨到了大半夜,他們都各自回家了。
各自回家,帶著不同的心情。
林錦繡被自己家保姆攙扶著下了車,打開門以後,金寶豐睜著朦朧的睡眼: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怎麼現在才回來?
是質問的語氣。
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打電話,問過哪怕一句。
林錦繡一言不發。
金寶豐抬高嗓子說:又是林芷那個賤人乾的?
林錦繡還是一言不發,她的出身,她的算計,她的父愛母愛,已經化為烏有。
她現在能依靠的,是自己的婆家,金家。
自己的老公,金寶豐,自己的一雙兒女。
她精神很崩潰,已經不太好了,就搖了搖頭:不是,出去喝了點酒,不小心。
金寶豐心裡自然是不信,林錦繡的生活很講究,從來都不會這樣。
那麼就隻有一個理由,是林芷乾的。
但是他麵上沒說,他裝作理解了:沒事就好,你先去洗澡吧,亂七八糟的像什麼樣子。
林錦繡進了衛生間,洗澡的時候,腦子也很亂。
她低下頭,在衛生間的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根不屬於自己的,頭發。
她是不長的卷發,那根是直發,顏色還不一樣。
她心裡頓時警鈴大作,忽然明白了林芷所說的,自己是傻逼,到底是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和金寶豐吵,和金寶豐鬨,但是現在,她不能…
她已經算是失去了娘家的依靠,她不能再失去婆家的。
何況,金寶豐一直對她挺好的,也瞞著自己…
她想起林敏的婚姻,就搖了搖頭。
心想,還好,我有孩子,他們是金寶豐親生的。
還好,林家打算隱瞞這一切,我還是林家的大小姐。
她看著鏡子裡,一絲不掛的自己。
三十八歲的年紀,因為經常花錢保養,所以皮膚緊致,乾淨,很滑,最新款的時髦的發型,沒有一根白發。
隻眼角的細細的一些皺紋,昭示了年齡,和歲月。
她想起和金寶豐圓房的那個新婚夜,他年輕英俊的麵容,他甜言蜜語的表情,他對天發過的誓。
他前幾日還對自己說,很喜歡自己,他還和自己,像年輕時候一樣…
而現在,他已經悄悄的,把女人堂而皇之的,帶回了自己家。
又或者,早就帶回來了,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她曾經那麼的相信他的感情,相信他的心。
就像相信自己是林英的親生女兒一樣。
可是如果,所有執著的深刻的相信著的東西,全部付之一炬。
她放了熱水,熱水從頭到腳的衝,洗去了一身的紅酒,和眼淚。
也洗去了自己的汙漬。
卻怎麼洗,也洗不乾淨,本來就是私生女,如今卻,身份不明的事實…
洗好了澡,林錦繡穿著睡衣躺上了床,金寶豐立馬湊近了她。
寬大而柔軟的床在不停的晃動。
她沒有拒絕,她抱著他,一切隨他。
最初情深愛篤,如今同床異夢。
這個時候,她感受不到愛的歡樂,心裡全是痛苦。
她在想,一個人是怎麼能夠做到表裡不一,撒謊成性的。
她不曾反思,她自己好像,也是這樣的…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閉著眼睛,腦海裡的記憶零落成一片片雪花,無聲無息的落下。
記憶折疊在一起,清晰,且混亂著。
林錦繡在這樣的,記憶裡,或者夢裡,交纏,糾纏。
此時此刻,那曾經與自己山盟海誓,洞房花燭,生兒育女的老公,早就化成了,一杯黃土。
她喊的撕心裂肺:不要我,不要我。
連著喊了幾聲。
頭痛欲裂…
她就忽然,蘇醒了過來…
原來是夢…
是夢嗎?還是現實,她都分不清。
她驚魂未定,一身冷汗,有些麻木的,坐在床邊,想抽一根煙。
她從抽屜裡取出煙,順手拉開了窗簾。
昂貴的打火機火苗串動,像極了,林芷六歲那年,蘇淮手裡的那隻。
她搖了搖頭,抽上了煙。
煙霧繚繞裡,她看不清屋裡的一切。
抽著抽著,看清了的,是金寶豐最後的臉,王嬌最後的臉,林英最後的臉。
不滅的幻覺…
像循環的夜…
那麼深刻…
將記憶和現實深深撕裂…
也將精神,生生撕裂…
窗外,寒冷的月,灑在她已經不再年輕,不再潔白的腿上,白發早就爬上了她的頭。
像那些紮心的,痛苦的,記憶。
時刻蠶食她的腦海,蠶食她的心,蠶食她的精神。
她沒有崩潰。
隻冷冷的望著那月光,照著自己的,虛無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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